小小的手

李耀和 編譯

這天，餐廳里來了個鋼琴演奏家，那雙手是如此靈巧，在鍵盤上不停地飛舞，用餐的客人們都沉醉在美妙的旋律之中。

演奏家是個美麗優雅的女士，一首曲子彈完，大家都鼓起掌來。

下了臺，一位懂行的樂迷湊上前去，贊嘆道：“您的演出堪稱完美！這么出色的演奏，我愿意花一千美元買票欣賞！可您怎么會來這樣一個小餐廳演奏？”

演奏家笑了笑，說：“給你說個故事吧，那一年，我只有七歲……”

七歲的歌莉婭是個音樂神童。誰聽到她的表演都會感到驚訝，那么小的一個女孩，那么小的一雙手，竟能彈出這么美妙的音樂。

這天，歌莉婭在小餐廳開了一場演奏會。演奏完畢，臺下照例掌聲雷動。只有一人沒有喝彩鼓掌，那個人就是富家女孩維羅妮卡。她看著臺上的歌莉婭，皺起眉，嚷著要爸爸去買汽水和薯片。維羅妮卡的爸爸掏出厚重的錢包，說：“馬上就來，我的小公主！”他溺愛自己的女兒，會想方設法滿足維羅妮卡的任何要求。

任性的維羅妮卡可沒那么容易滿足，她一會兒要這，一會兒要那，怎么也不肯罷休。當爸爸要她好好欣賞鋼琴演奏時，維羅妮卡無理取鬧地說，她要把音樂帶回家。

音樂不是薯片，怎么能帶走？但只要女兒開心，維羅妮卡的爸爸做什么都愿意。他來到歌莉婭的父親面前，問歌莉婭的CD賣多少錢一張。

盡管愿出兩百元的高價，但歌莉婭的父親搖搖頭說：“真是可惜啊，雖然我很想掙這筆錢，但我女兒歌莉婭沒錄過CD。我女兒總在這個小餐廳演奏，因為這兒的鋼琴是特制的，尺寸很小，特別適合她那雙小小的手。對了，還因為她愛吃冰激凌，這里每次都會免費提供冰激凌給她吃。”

歌莉婭聽到爸爸的話，咧嘴一笑，奶聲奶氣地說：“我就是喜歡吃冰激凌，越多越好。”接著，她手指快速地在鍵盤上舞動起來，曲調明快又愉悅。

維羅妮卡驕橫地把薯片撒了一地，不依不饒地嚷：“爸爸，我不要什么CD！我的CD都裝滿整間屋子了！我想要的是音樂，任何時候想聽就能聽到，爸爸！”

維羅妮卡的爸爸思索了一會兒，想出了一個把音樂帶回家的法子。當然，代價相當高，每天要花四百美元—他要帶走的，是歌莉婭。歌莉婭的父親既覺得像做夢，又覺得這是個圈套。維羅妮卡的爸爸向他保證，他說的句句是真話，歌莉婭只要偶爾彈彈鋼琴就行，她愛吃多少冰激凌就吃多少，任何口味的冰激凌隨她挑。

歌莉婭聽了這話搶先叫道：“任何口味？爸爸，真是太好了，我要去！”

維羅妮卡也嚷了起來：“不是偶爾彈彈！只要我想聽，馬上就得彈，一切得看我的脾氣。”

“是的，心肝寶貝！”維羅妮卡的爸爸轉過頭說，“老兄，你意下如何？你愿意讓你的女兒跟我回家嗎？”

歌莉婭的父親望了望維羅妮卡和她爸爸，還有擺在面前的一沓錢。他們最終做成了這筆交易。

臨走時，維羅妮卡尖著嗓子嚷道：“我不僅要聽音樂，我還想要彈鋼琴！我想彈得和她一樣！”

就這樣，七歲的歌莉婭被維羅妮卡的爸爸帶走了……

故事講到這兒，演奏家停住不講了。樂迷追問：“你當時和父親分別，一定很痛苦吧？快告訴我，后來發生了什么？”

這時，餐廳酒保走了過來，對演奏家說：“維羅妮卡，再喝一杯嗎？店里請客。”

樂迷露出了困惑的神色：“什么，你不是歌莉婭？”他低下眼睛，望著維羅妮卡的手。這時候他才注意到，那雙小手非常小，白皙幼嫩，和整個身子一點也不協調，看上去甚至有些恐怖。

維羅妮卡舉起雞尾酒，用迷離的眼神看著樂迷，說：“我想彈得跟歌莉婭一樣棒。爸爸總說，我想要的東西，他都會想方設法地滿足我。以當時的醫學水平看來，手術很成功，可不知道為什么，那雙手不會跟我身體的其他部分一起生長。除了彈琴的時候，每天我的手都會抽筋。呵呵，就這樣我成了一個怪物，我的手這輩子都是這個鬼樣子了！”

樂迷聽了這話，倒抽一口冷氣。幾秒鐘前，那雙手在他眼中還是美妙可愛的，此刻卻讓他作嘔：“這、這不可能！那個女孩，歌莉婭，她怎樣了？”

維羅妮卡淡淡地說：“歌莉婭的父親是個財迷，把女兒當搖錢樹，他幾乎沒有猶豫，就把女兒的手賣了。歌莉婭沒了手之后，我爸爸就把她送走了，我也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么樣。而我呢？托爸爸的福，我永遠是這樣子了，因為手永遠長不大，我只能來這個餐廳，彈這架尺寸特別小的鋼琴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