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茵
Dear Diary:
Hi!要刮臺風了。我今天在家,處在真空狀態。一直期待能有在風暴肆虐的午后寫作業的體驗,事實上也不過是陽臺外樹頂如海中珊瑚般擺動,微風在4/5的時間里,抵達位于隔陽臺一個客廳的我的腳指頭上。
這算是墮落嗎,Diary?處在真空狀態的我。
我處在最緊張、最有挑戰性、最需要詳盡時間表并一步步逼近的時間中,而我卻厭戰了。我放任自己寫這篇日記、看散文。也許是前一段時間在規規矩矩、積極地戰斗,現在我被一種無聲的懶散占領。所有與此有關的場面,在我腦海中同樣散漫地過著幻燈片:胳膊下試探性地邁出柔軟腳步的花貓、觸手可及的玻璃水杯、躺在沙發上可看到的傍晚云霞、日落前后坐在大海前的沙灘上、坐在自動前行的自行車后座上穿過搖搖晃晃的海邊小鎮、蹲著安靜地看幾只小狗在草地上吃東西、在燈塔上風拂過面頰和頭發、和一個溫和又善良的人坐在屋頂上看星星、在夜晚的飛機上擁著毛毯入睡、盤著腿坐在搖擺的秋千上、傍晚麥田里的露水滴到頭發上……
一大串的想象跑出來,嚇了我自己一跳。這些想象越來越遙遠,像從有很多角度的攝像機把上述場景里的自己呈現出來,滿載甜蜜、舒心、無知無覺的光影。有時從我眼中的光線出發,有時從天空向下,和著耳機里十分合適的、同樣把人帶到遙遠的地方旅行的、溫柔而真實的新鮮音樂,與此刻臺風來臨前夕陽臺外游過來的色調整合——我像在吃一塊由這一切調和而成的蛋糕,有一種好幸福的感覺。
我感覺自己此刻在夢游,不被打擾。剛才那些想象中的場景光是在腦中放映就幸福得讓我滿足。有那么六七分鐘,腦中的我奔跑得比光還快,在不同場景中切換,給我——這個拼命想追上她記錄的自己驚喜。我跑了很遠,卻一點也不累啊;想了很多,卻一點也不亂啊!是不是因為耳機里在放著電影《西雅圖夜未眠》中的插曲呢?那是一部給我這般踏實又充滿璀璨想象的幸福感覺的電影啊!
我想今天的我是不是得了一種病——可以說是懶病。直到剛才我才覺得,這是一種讓人快樂的病啊!自己像魚,不,我變成了魚,在時而溫暖時而冰涼、爽快的海洋里游動。偶爾月光能漏進海水中,在波光粼粼的海水周圍,以墨水滴入水的姿態起舞。沒有其他的魚,只有很藍而不是令我害怕的黑色的海水。
一邊激動地抓緊描繪著腦中的情景,一邊如入睡般感覺自己累了。有很多事要做我卻不想做,我寧愿在這里無知地遨游。到底是在學校我所過的篤定前進的生活,還是這二十分鐘內我享有的時光有意義呢?以前我從未想過停下一切去旅游,此刻我卻有了放下一切去實現腦中臆想的沖動和愿望。說是沖動和愿望,是因為我就這么想:如果真的能這樣,那該多好啊!我會多幸福啊!會多難忘啊!但同時又有一種害怕,害怕現實和臆想不符,就算真的出發,也不一定能體會到想體會的,害怕面對別人和自己“幸福就在我們身邊,為什么要勞民傷財地去遠方尋找呢”的質問。我不是沒有面對過這樣的質問。但是一個人,她很想到遠方去,向往那里的星光,大概并不是因為想看什么風景、聽什么故事。選擇出發,懦弱如我,只不過是急于離開軌道,在星光下看清自己,在故事里聽到自己,不受干擾地找答案。
我一反常態地沉默著,想象中,有一百種入睡的場景。今晚,愿是滿眼星光的那種。
Lily Lee
2013年9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