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者

李小皮 譯

在中學時就嶄露頭角，這是美國籃球成功人士的基本履歷，但杰拉德·格林直到高二時才打上“正規”的籃球，高三時才入選校一隊。而他第一次從扣將升級為一個完整的球員，要到2005年的選秀大會，那一年，他第18順位被凱爾特人隊選中。如果再算上他11歲時幾乎失去了右手無名指，15歲時祖父母死于非命，在中國只打了4場比賽就被解約……挫折似乎從未離開過格林的生活。

但這些從未真正影響過格林，你只需要與他相處5分鐘，就能立刻了解他是怎樣的人，了解他為何如此自信。反過來說，如果不自信的話，格林在11歲或高中時就崩潰了。

“剛入選高中校隊時，我就說過，將來一定要成為NBA球員。”格林說，“我身邊人的反應是各種譏笑：‘你成不了NBA球員，你現在連籃球都不會打。……是的，那時我的確不會，但我可以去公園練球。我知道這聽起來像是自吹自擂，但是，即便在今天，我也不認為有誰能防住我，我就是這么自信。”

格林的這種自信在上個賽季球場上的表現就是，他打滿了82場比賽，場均得到15.8分、3.4個籃板、1.5次助攻，太陽隊從一支賽季前被認定將注定失敗的球隊，成為西部季后賽席位的競爭者。

“任何時刻，格林控球時都非常自如。”太陽隊主帥杰夫·霍納塞克說，“在他控球時，我們也非常自如。”

格林從小就是一個停不下來的人，他并非是行為不端，只是能量過剩，喜歡口無遮攔。他會朝同學和老師大放厥詞，他在馬路上瞎跑，他追打小狗，他翻墻走壁，他打籃球直到半夜……

“我并不是反社會，我只是好動，是的，我是一個壞小子。”格林說。而且他總是覺得，自己可以在任何一種競爭中處于勝利者的位置，不管是在電子競技中，還是在捉迷藏時都是如此。11歲那年，他和小伙伴進行的比賽是，誰能夠到家里門廊上方的壁架。很慶幸，格林真的做到了。

當時，格林手上戴著媽媽的戒指。當他碰觸到目標時，戒指卻套在了壁架上方的釘子上……下落中的格林就這樣被剝掉了自己右手無名指上的皮膚和肌腱。唯一慶幸的是，剝落的部分只是第二關節之上的部分。

“有那么一瞬間，我掛在了釘子上。”格林說，“你看過《終結者2》嗎？當他砍掉自己的手，你能夠看到里面的東西，我的遭遇也是如此。除了白色的骨頭，什么也沒有。”

格林的父親是一位消防員，他在格林做手術期間，做出了當時看似殘忍的決定—放棄第二關節以上的部分。因為只有這樣，才不會影響格林的手感。

“我每天都在想這件事。事故發生時，我并沒有哭。可手術后醒來，看到自己的一截手指沒了，我哭得不行。”格林說，“我看著自己的手，心想我的指頭上哪兒去了？”

格林對于這件事非常敏感，直到3年前才逐漸愿意跟人談起這件事。也正是在3年前，他意識到自己的經歷雖然痛苦，卻也正是可以激勵年輕人的故事。而這件事只是他人生路上的第一道坎。

如果格林在第一次被球隊拒絕后就放棄，那么他的籃球生涯將不會延續到今天。高一時，他就被校隊掃地出門。在升入高二前，祖母給他寫了一封信。格林與生病的祖父母關系非常親密，他一周會去探望他們三四次。祖母的這封信就是告訴格林，其實他非常棒，只是他還沒有認清自己。祖母在信中說：“我知道你可以做到，我覺得你應該再試一試打籃球。”

兩周后，祖父母離開了人世。

“她似乎知道將要發生的事，所以她才給我寫了那封信。”格林說。

家人遭遇厄運之后，格林的霉運并沒有結束，高二結束時，他又被球隊放棄了。可命運就是如此吊詭，由于一名隊友在球場上心臟病突發離世，格林又被召回了球隊。隨后，格林轉學了，他前往的學校是學生手里充斥著槍械和毒品，懷孕的女生依舊會互相廝打……

“那不是一個你醒來就能看到希望的地方。”格林說。

但這些與格林無關，他只需要籃球。之后，格林成為“全美最佳高中生”之一，2005年就宣布進軍NBA，2007年他從一個無名小卒一躍成為扣籃大賽的冠軍。

“我不知道這對他究竟是幫助，還是傷害。”快船隊教練道格·里弗斯如是說，當年格林正效力于他的凱爾特人隊，“他非常年輕，卻要應付一切，這會讓人很難集中精力去做好一件事，這對格林或許造成了些許傷害。但他一直是個好孩子，他總是在尋找解決的辦法。如果你考慮過他所經歷的一切，你或許會認為他都35歲了。我從未想過他能做到如今的這一切，我當然希望他能做到，但我真沒想到，他會如此。”

是的，格林做到了，當然，代價也非常大，他的經歷甚至被寫進教科書，給未來想進NBA的孩子開培訓班時用。

格林進軍NBA時，正處于聯盟糾結“小朋友”是否應該越級進入NBA的階段。2005年選秀，有9名高中生球員進入聯盟。他們中的許多人在格林之前就闖出了名堂，如馬特爾·韋伯斯特、安德魯·拜納姆、C.J.邁爾斯、蒙塔·埃利斯、盧·威廉姆斯等。可NBA卻并不希望年輕人在心智和籃球理解力尚未成熟前，就邁入聯盟。因此，他們修改規則，要求孩子們先在大學里待一陣子。在亞當·蕭華繼任總裁后，他甚至要求孩子們必須要在大學里待更長時間。

格林對此投了反對票，他說：“大學并不會讓你成為更出色的職業球員。在NBA，這一切才有可能。你必須要努力工作，這所有的一切是在大學里無法做到的。如果讓我再選一次，我還是會這么做。我不會去大學打籃球，我甚至都不會去看，我現在也不在電視上看。想為NBA做最好的準備，你就得直接進入NBA，NBA就是你最好的老師。”

格林如愿在NBA接受了“教育”，而他付出的學費也很高。他的第一課就是：高中到NBA的距離雖然更短，但更加艱苦，一旦失敗可能人生就完了。諸如加內特、科比、勒布朗這樣的故事只是“美麗的意外”，因此，馬克·庫班一度建議高中生球員先去發展聯盟試試身手，可發展聯盟的曝光率，根本無法與NCAA相提并論。另一種選擇是去海外打球，那里收入更高，壓力更小，比賽場次較少，而且真正的NBA球探也不會忘記你。

這一切格林都經歷過了。波士頓是格林到目前為止待過的唯一超過一個賽季的地方，他被交易過3次，他在俄羅斯的兩支球隊打過球，甚至跨越大洋來到了中國。里弗斯說：“格林唯一需要的進步是時間，而格林用了足足10年，才成為NBA需要的人才。”

“我為他感到高興。”波特蘭主教練特里·斯托茨說，作為小牛隊的前助理教練，他曾在2008年與格林合作過，“我不知道他能不能適應俄羅斯，但他做到了。他在達拉斯沒有證明自己，但每個人都喜歡他。”

接下來，在中國的幽默劇并未影響他的職業生涯。“我想，當時沒有人愿意給我機會。”格林說，“當我告別CBA來到發展聯盟時，我感覺這將會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

之后，霍納塞克給了格林這根稻草，前鹽湖城隊的傳奇沒有讓后者后悔自己的選擇。霍納塞克鼓勵格林更多地投籃，“新格林”因此迎來了爆發，他在對陣雷霆隊時，得到41分。你可以說這是曇花一現，但實際上，NBA也并沒有幾盆曇花。

“人們或許會說，杰拉德·格林在某些方面并不出眾，可能真的如此。”格林如是說，“但我會告訴自己，我很擅長這些。我的武器庫里還存著很多東西，我還有很多可以提高的地方，我永遠不會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