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子、施洗者圣約翰與一個天使

[法]桑德琳娜·菲利佩蒂 蔣詩萌 譯

整個構圖似乎有點兒呈金字塔形，這是有意為之嗎？

是的，達·芬奇是故意這么做的。人物的構圖正好呈一個金字塔形，中軸是瑪利亞的身體，她的頭則是金字塔的塔頂。耶穌的左手扶著地面，這是金字塔的底角。金字塔的兩條側邊分別從左邊施洗者圣約翰的頭上和右邊天使的頭上劃過。

為什么左邊那個孩子雙手合在一起？

在基督教傳統中，這個孩子是施洗者圣約翰。他出生在耶穌之前，他的母親伊麗莎白和瑪利亞是親戚。他是最先預告耶穌將要降生的人，因此他也被稱為“先驅者”。也正因如此，在這幅畫中他雙手合十，向耶穌表達敬意，并暗示耶穌就是拯救者“彌賽亞”。

背景好像是虛構的！

畫中人物所處的環境增強了這幅作品的神秘感，明與暗的對比更烘托了這種氣氛。四個人物背后的巖石的顏色十分黑暗，巖石間有光透進來，仿佛他們身處在一個巖洞里面。然而，照亮這些人物面孔的光線并不是那些從石縫中透進來的光，由此推斷，這個巖洞有可能是露天的。空氣的潮濕感很明顯。在畫面左邊還有水。畫面最深處，巖石的顏色逐漸變淡，輪廓漸漸消失在光線中，這使得整個畫面有了透視的效果。

這種多巖石的土地上竟能長出植物？

我們看到，在該畫的左前方和瑪利亞的身后有植物在生長著，這使得畫面環境看起來并不是很荒蕪。這些不同種類的植物象征著大自然蓬勃的生命力，達·芬奇對植物學做了精細的研究之后，才在畫中展現相應的植物。在他的筆記本上，他關于植物學的研究占有很大篇幅——大自然對他來說，一直是充滿了誘惑的。

為什么天使用手指著施洗者圣約翰而不是耶穌？

這是整個作品的疑問所在。畫面右邊的天使的手指向施洗者圣約翰，似乎是要指明他“先行者”的身份。很多人都提出過這個假設，但從沒有人能完全證實。為什么在基督教傳統中被賦予更加重要的身份的耶穌在這幅畫中被忽視了呢？如何去解讀達·芬奇想要傳遞的信息？直到今天都沒有人破解。能確定的是，順著畫中人物的手勢和目光所向，賞畫者的目光在畫面上來回移動，仿佛是受畫中人物的指引一樣。

畫中人物的手勢都很多！

這是讓這幅畫成為一個整體的因素。圣母目光低垂，將右手放在施洗者圣約翰的頸部，將左手放在她的兒子耶穌的頭部上方，好像她要保護這兩個孩子一樣。在她懸空的手和耶穌的頭之間，天使的手正指著施洗者圣約翰，而后者將雙手合十，對著耶穌的方向。耶穌則用手做出賜福的姿勢，身體則被天使的左手拉住。

這幅畫中沒有任何宗教的象征。

是的，達·芬奇的作品一直是如此。耶穌的母親瑪利亞頭上沒有光環，耶穌和施洗者圣約翰也和普通的孩子一樣，天使的翅膀被布包裹著。無論是人物的身上還是背景中都沒有出現十字架，畫家采用不同于基督教一貫的圣像畫法，而是在畫中更關注人性的一面。只有耶穌和施洗者圣約翰的手勢表明了這個場景的宗教性。達·芬奇在創作中，從不會為了表達宗教虔誠而背叛繪畫本身。在他眼里，重要的是他在每幅畫中都著重表現的繪畫的準確性、姿勢的美感和這些“靈魂的運動”的真相。向他訂購這幅畫的買家對此并不滿意，他們認為這幅畫冒犯了教義，拒絕接受。然而，因為他們已經給達·芬奇支付過薪酬，因此他們要求畫家為他們重畫一幅更加符合其要求的作品。達·芬奇在第二幅畫作的《巖間圣母》中，宗教的特征十分明顯：施洗者圣約翰戴著十字架，瑪利亞和兩個孩子的頭上有光環，天使的大翅膀也顯而易見。天使不再用手指著任何人，而是望向虛空。畫的背景也更加傳統。第二幅畫與第一幅相比，沒有了前者的神秘性，也就失去了吸引力和魅力。

天使的腳很奇怪，就像一個怪獸的腳似的！

確實她的腳更像個獸爪而不是人足！天使身體的姿勢很奇怪，她的包裹著翅膀的衣服的形狀也很奇怪，那里面真的是翅膀嗎？有關這個天使，人們提出了各種假設，甚至有人懷疑這是一個魔鬼。總之，天使是這四個形象中最神秘的一個。她到底在看向誰？這個表面上看來再平常不過的畫面，背后究竟隱藏著什么？對于《巖間圣母》的真正含義，一直以來都有爭議。這個眾所周知的思維敏捷、善于隱喻的畫家究竟想要借此表達什么？構圖的深刻意義和神秘的象征性，是達·芬奇在每一幅作品中都會給世人遺留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