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兩朝，窮得只剩下錢

袁騰飛

明清時期，統治者調整生產關系，鼓勵生產，經濟繼續發展，一直到1840年鴉片戰爭爆發，中國的國民生產總值不是高于英國就是跟英國持平，反正絕不比它差。

乾隆五十年（1785年）時，中國的國民生產總值占世界的32%，歐洲占22%，中國一國的國民生產總值比歐洲11個主要國家的總和還高10個百分點。那時，全世界人口超過50萬的城市只有10個，6個在中國：北京、南京、揚州、廣州、蘇州、杭州；亞洲還有日本東京（當時叫江戶）、印度的馬德拉斯；歐洲就是倫敦、巴黎。中國當時的經濟發展水平還是世界之最，農民的富裕程度也是世界上最高的，形成這種情況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統治者調整了生產關系。

明朝內閣首輔張居正推行“一條鞭法”，將原來的田賦、徭役、雜稅并為一條，折成銀兩，把從前按戶丁征收的役銀分攤在田畝上，按人丁和田畝的多寡來分擔。兩稅法按人丁征稅征的是個人所得稅，是你的財產，這個征的是役銀。即你本該去服徭役，現在你不去，按規定你可以納銀代役。服徭役是按人丁服，但現在這個役銀也分攤在田畝上了，這表示人丁在稅收當中的作用越來越小，資產在其中的作用越來越大。役銀按照人丁和田畝來分擔，這就叫“一條鞭法”。它的作用是賦役征銀，適應了商品經濟發展，促進了農產品的商品化。納銀代役，保證了農民的生產時間，減輕了農民的負擔，農民對國家的人身依附關系有所松弛。

到康熙帝時，宣布原來明朝藩王的土地歸現在的耕種人所有，叫做更名田，這就解決了農民的土地問題。農民失去土地是因為土地兼并，在明朝，藩王們最能兼并土地。朱元璋本人就有25個兒子，這25個兒子每個人再生七八個兒子，這七八個兒子再弄上七八個兒子，你算算有多少個？到了明朝末年，朱氏皇族有好幾十萬人，明朝基本上只要皇族就封王，那得有多少個王爺？

清朝吸取了明朝濫封皇族為王的教訓，除了開國的8家“鐵帽子王”之外，后來只有雍正爺封怡親王是鐵帽子王，清末封恭王、醇王、慶王仨鐵帽子王，一共就12家王爺是不降爵的，世襲罔替。別的王爺都是逐級下降，你是親王，你的兒子就是郡王，你的孫子就是貝勒，你的曾孫就是貝子。親王降到鎮國公，郡王降到輔國公，到輔國公就不再往下降了，往下世襲就是世襲輔國公，輔國公跟王爺的級別可就差得太遠了。

一般來講，清朝一個皇帝在位的時候，王爺沒多少，十幾個就夠多了。清朝王爺待在北京城里不許出去，圈死在北京，所以清朝的王府全在北京，像什么鄭王府、豫王府之類。明朝王府全在外地，朱氏子孫在外地待著置產業，兼并農民的土地。比如明神宗萬歷皇帝本身就貪財，在皇宮里挖了一個大坑埋銀子。他把最寵愛的兒子、福王朱常洵封到洛陽，一次就賜給他400萬畝土地。朱常洵跟他爸爸一樣，最后變成了一個300多斤的大胖子。李自成打洛陽的時候，洛陽的守將跟朱常洵說：“現在闖賊圍攻洛陽，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你有那么多錢，估計有上億兩銀子的財產，能不能拿出點錢來犒賞將士？將士們好跟闖賊玩命。”朱常洵說：“我們家沒錢，窮著呢！就有點舊家具，我賣了犒賞將士吧！”氣得守將說：“你拉倒吧！”于是，開門投降李自成了。

到了清朝，表面上對明朝皇室很優待，給崇禎皇帝建個陵啥的，實際上逮著明朝王爺就弄死，朱氏子孫差不多都被殺光了。這些王爺占的地現在都在老百姓手里，所以康熙爺宣布更名田。原來這個田是福王的名，現在誰種是誰的，解決農民土地問題。為什么農民不反清復明？同一個民族讓我們沒法活，還是異族讓我們活得不錯，那我們為什么不擁護異族？中國老百姓是誰讓我活下去，我就擁護誰。

更名田解決了農民的土地問題，康熙五十一年又規定，滋生人丁永不加賦。以康熙五十年的人丁數作為固定人丁稅，康熙五十年，你們家有10口人，從康熙五十一年開始，你們家就交10口人的人丁稅。到康熙六十年，你們家18口人了，還交10口人的稅。那我們家就剩7口人了怎么辦？再交10口人的稅不就虧了嗎？

所以，世宗雍正皇帝一上臺，推行攤丁入畝。把丁稅平均攤入田賦中，人頭稅就廢除了。這個錢也沒多少，一年335萬兩，朝廷當時歲收入4000萬兩，占不到1/10，所以咱就不要了。

人丁稅不要了，國家對農民的人身控制進一步松弛，隱蔽人口現象減少了。原來藏著掖著不就是怕朝廷收稅嗎？隋朝4600萬人，到唐朝一下變成1200萬，相當多的人是藏起來了；漢朝也是如此，5300萬人，到曹魏的時候，剩700萬，我的天！原子彈也沒有那么大的殺傷力，好多人是隱匿起來了。

現在不收稅了，生孩子吧！康熙即位的時候，全國的丁額是2100萬，算上老弱病殘，估計有個4000萬，康熙駕崩的時候已經過億了；乾隆二十幾年的時候，人口就達兩億了；到乾隆駕崩的時候，已經3億了；到道光那會兒4.1億，占世界人口的40%多。全世界10億人，中國4.1億，那個時候的中國人更自豪，現在占20%，那時候占40%。所以中國巨大的人口壓力，從那時候就開始形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