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者

[法]伊莎貝爾·博尼東·庫朗 孟珂 譯

為什么畫中的女人握著那位男士的手？

這個女人是一名算命者，她正在給這位男士看手相算命。她可能在告訴這位年輕人，他將墜入愛河或者將在賭博中大賺一筆。

怎么看出這是一個算命者呢？

在當時，這些穿著單肩裙子的女人被稱為“吉卜賽人”，就如同法國人眼中算命的茨岡人或者波希米亞人。她們在馬路上擺攤，從穿著就可以很容易地找到她們。算命者在馬路上向路人招攬生意，靠替人算命賺錢。

那個年輕男子似乎非常自信。

他的穿著顯示出他相當高的社會地位：除了腰間掛著貴族的佩劍，身穿華貴的服裝，頭上的帽子還裝飾著漂亮的羽毛。他的態度傲慢，單手叉腰，顯示出遠遠超出他年齡的自信。可能在他看來，財富可以讓他免受一切威脅，足以讓他表現出智慧與理性。

算命者并沒有看著年輕人的手。

她似乎更多的是在警惕地注視著年輕人的舉動。而這個年輕人也沒有看著算命人的手，他完全沒有察覺到，這個算命人在悄悄地偷走他手上的戒指！我們可以看到，女人彎曲著的兩根手指似乎正在將這個天真的年輕貴族手上的戒指取下。

這個女人是小偷嗎？

她用兩種方法在偷年輕人的東西：一是拿走他的首飾，二是說謊騙他。雖然年輕人可能已經付了錢，可是算命的女人可能根本無法為他預言將來發生的事。另一方面，這個看似傲慢的年輕人缺乏社會經驗，也需要好好地上一課。因此，在這幅畫表現的故事中，需要譴責的不只是算命的女人！

畫家們經常會表現偷竊的主題嗎？

這在那個時代還是很新穎的主題。卡拉瓦喬是第一個把小偷和騙子作為創作對象的畫家。相較于16世紀矯揉造作而且刻板的藝術，這種更貼近現實生活的風格以及更容易被人們接受的主題，在17世紀得到了極大的發展，涌現出許多反映農民生活或者是市井百態的作品。因為荷蘭的教會改革并不贊同在寺院里擺放宗教題材的畫，現實主義在這里獲得蓬勃的發展。這里的畫家們便紛紛放棄了宗教題材，開始致力于創作反映日常生活的作品。

而身為意大利人的卡拉瓦喬，也果斷地開始用一種新的視野來審視傳統的題材，嘗試將普通人的形象融入宗教或者神話場景中。不過，他依照一個女人的尸體來描繪圣母馬利亞的做法，也遭到了人們強烈的指責，我們可以在同一個畫廊里看到那幅名為“圣母之死”的畫作。

當時這類的主題不會令人不快嗎？

在畫家的一生中，如果說他用普通人做模特表現屬于“歷史畫家”的主題（宗教、歷史、神話）很難被人們接受的話，那他的“風俗畫”（表現日常生活的繪畫）則非常受人歡迎。這一類畫也往往具有教育意義，告誡人們賭博、嫖妓、酗酒的行為，都和一個正直的人應該遵循的樸實、慈悲、高尚的道德原則相去甚遠，會讓人的一生支離破碎。

如果這幅畫表現的情景發生在大街上，那這兩位主角太孤獨了吧！

事實上，畫里沒有任何細節暗示這發生在大街上。主角的背后沒有商鋪的門面，只有一面光禿禿的墻壁。卡拉瓦喬習慣于根據人物的尺寸來安排畫的取景，很少關注其他裝飾性的部分。這樣一來，人們的注意力就會專心于人物的姿勢和眼神的交流，不會被細枝末節所分散。在17世紀末，這幅畫作的上面部分曾經被擴大了十幾厘米，這么做可能是為了迎合當時追求大畫幅的風潮。

卡拉瓦喬是一個品德高尚的老實人嗎？

不是，他過著狂亂的一生，他的某些作品也因為現實主義和通俗的特征引起過巨大的爭議。他曾經因為誹謗自己的同行喬瓦尼·巴格林以及打架斗毆，被多次關進監獄。他甚至會因為在一場球賽后和別人打架而被警察追捕。教皇保羅六世為了以儆效尤，判處卡拉瓦喬死刑，他不得不在1606年離開羅馬逃到馬耳他，之后又逃到西西里島。

他活著的時候就出名了嗎？

盡管他只活了短短的39年，他的創作依舊掀起了繪畫界的一場革命。如果說《算命者》屬于他繪畫生涯初期那些利用白天光線的作品，那么以《圣母之死》為代表的另外一部分作品則是以“光明與黑暗”的對比著稱，即一部分畫面明亮，另一部分隱藏在陰影中。

在整個歐洲，包括瓦倫丁·博羅內和喬治·德·拉圖爾在內的眾多畫家開始模仿卡拉瓦喬，采用他的構圖和處理光線的方法來描繪普通人和現實中的場景，開創了名為“卡拉瓦喬主義”的流派。

盡管卡拉瓦喬的作品具有顛覆性，我們仍然可以在當時的王室收藏品中找到它們，比如曼圖亞公爵就收藏有卡拉瓦喬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