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風(fēng)閑
內(nèi)容簡介:因?yàn)殚L得像男生,她被自己的爹派去澡堂當(dāng)搓澡工。沒想到第一個顧客竟然是顧延安。這個當(dāng)年無恥侵犯她的人竟然當(dāng)了警察,還對她死纏爛打,可她早已經(jīng)不愛他了,更何況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男友,她就不信顧延安會一直堅(jiān)持。
一、
辭職后,白小筱沒急著找新的工作,她賴在家里無所事事。看不得女兒空閑的白老爹把她拉到澡堂幫忙。白小筱抗議無效,不得不坐在柜臺前當(dāng)起收銀員。
第N次答復(fù)了對方“特殊服務(wù)”的要求,白小筱咂著嘴嘟囔道:“這種年代沒有點(diǎn)特殊服務(wù),誰來澡堂啊,我看這里早晚關(guān)門。”
白老爹過來拉她下場幫忙,白小筱寧死不屈:“爹啊,我雖然男人了點(diǎn),但我真的是女的啊,你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嗎?”
“澡堂開了這么多年,你什么沒看過?”白老爹說,“而且,你脫光衣服走進(jìn)去,都沒人會把你當(dāng)女人。”
老爹嘴巴太毒,白小筱受傷很重。
白老爹根本不理睬她的拒絕,丟給她搓澡用品,直接把她推了進(jìn)去。
霧氣氤氳,白小筱努力讓自己非禮勿視,她徑直朝著角落里走去,那里有個男人坐在凳子上,白小筱咳了一聲,粗聲粗氣地說:“是你要搓澡嗎?”
“果然是你。”男人低沉著聲音說,“白小筱,好久不見。”
“你……”
“不認(rèn)識了嗎?”男人走近,嘴角狡黠地勾起,“我是顧延安。”
白小筱一驚,手一松,竹籃掉到地上。
顧延安享受地看著她慢慢蒼白的臉,剛才進(jìn)來時,他就覺得坐在柜臺前的“男人”有些眼熟,以前也有一個人,總是低著頭,只讓他看到頭頂。他帶著一點(diǎn)點(diǎn)的期待,讓老板把人叫了進(jìn)來。
“白小筱,看樣子是我太失職了,居然讓你忘了我。”
“不,我知道你是顧延安。”白小筱生硬地擠出笑來,十年了吧,她沒想到還能再見到顧延安,而且還是在自家澡堂里。她把地上的東西拾起來,放到待洗的籃子里,又去拿了一套。轉(zhuǎn)身催促道,“我是進(jìn)來幫你搓澡的,快一點(diǎn)吧,后面還有人等著。”
顧延安一臉壞笑:“怎么,你找不到工作,女扮男裝當(dāng)搓澡工?”
白小筱悶不吭聲,以表達(dá)她的不悅。
顧延安赤裸著身子,趴在椅子上,曖昧地說:“我后背有傷,還請你……溫柔點(diǎn)。”
白小筱果然看見一道長長的傷疤,從后腰右側(cè),蜿蜒至浴巾里,她握著毛巾的手緊了緊。白小筱狀似不在意地問:“你還是經(jīng)常打架?一把年紀(jì)了,怎么還這么幼稚?”
“全天下只有你敢說我幼稚。”顧延安沒抬頭,語氣里略帶寵溺。
白小筱咬了咬唇,沒再多說一句話。
整個搓澡的過程沉默得嚇人,白小筱平常也幫人搓澡,但這次不同,這人是顧延安,她緊張得要死,胡亂搓了一通,估摸著差不多了,丟下一句“好了”就要走。
顧延安拉住她說:“搓澡錢還沒給。”
白小筱急著從他的視線里離開:“不用了,都是老同學(xué),給你優(yōu)惠。”
“我不喜歡占老同學(xué)的便宜。”
白小筱被他拉著進(jìn)了更衣室,顧延安拿出一張一百元,白小筱不肯伸手去拿,他就直接塞進(jìn)白小筱的胸口。
白小筱羞憤難當(dāng):“你……”
顧延安笑著說:“我很久沒有這么享受了,就當(dāng)是報答。”
白小筱更覺得受到了侮辱,她一言不發(fā)地轉(zhuǎn)身出去。回到柜臺,白小筱像看仇人一樣瞪著那張一百元,她不斷地催眠自己,這錢是她勞動所得,她問心無愧!
可是,那個人是顧延安。
就在她糾結(jié)得要死的時候,顧延安出來了。他腰上有傷,不得不穿著滑稽的連身裙褲。白小筱低著頭在柜臺后偷笑,她甚至猜想顧延安沒穿內(nèi)褲。
顧延安拎著袋子走過來,他把鑰匙放在柜臺上說:“鑰匙放在這里了。”說完轉(zhuǎn)身走了。
再見到顧延安,白小筱心中竟有一絲悵然。曾經(jīng),她很喜歡他,然而那些喜歡都成了殘忍的笑話。在現(xiàn)在的顧延安眼中,那些可能根本不屑被提起吧。
二、
白小筱不肯再去澡堂,怕會再碰上顧延安。除了恐懼,白小筱更覺得尷尬的是顧延安的視若無睹——她記著過去的事情,怕得要死,顧延安卻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想到這里她就恨得牙癢癢。
晚上,白小筱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她想起十六歲那年,她留著短發(fā),長得像個男生,剛上高中就被人欺負(fù)、勒索,只因?yàn)閾?jù)說某老大的女朋友一見鐘情喜歡上了她,來教訓(xùn)她的顧延安就是那個老大。以前他都讓手下出馬,這一次,事關(guān)男人的尊嚴(yán),顧延安單槍匹馬攔住了她。
見到她,他先是有些驚愕,隨即不屑地撇了撇嘴:“這種沒長幾兩肉的娘娘腔也敢跟老子搶人?”
白小筱使勁搖頭:“沒有沒有,我是女的,你女朋友肯定是誤會了。”白小筱不是第一次被當(dāng)成男孩子,卻是第一次被老大的女人看上,而且,還惹出這種麻煩。
顧延安似乎不信,在她胸口摸了一把,又是一聲嗤笑:“胸這么平難怪被當(dāng)成男人。”
性騷擾她,還羞辱她!白小筱火啊,但是只敢氣在心里,她可不敢惹事,只好羞憤地低著頭。
顧延安又發(fā)話了:“被你這種假男人勾去的女人不要也罷!喂,你要不要跟著我混?”
白小筱看著靠近的臉龐,害怕得說不出話來,當(dāng)然更不敢拒絕。
白小筱成了顧延安的跟班后,就再也沒有人敢欺負(fù)她了。而且白小筱發(fā)現(xiàn),顧延安其實(shí)不算太壞。有人被校外的混混欺負(fù)了,也是顧延安出面。對方約了顧延安單挑,白小筱也跟去。她在一邊做啦啦隊(duì),吼得嗓子直冒火,勝利的那一刻,她居然覺得顧延安很帥很牛。好在一年后,顧延安畢業(yè)離開,白小筱從那種盲目崇拜中醒過來。她果斷抽身,和以前的朋友斷絕往來,甚至還轉(zhuǎn)了學(xué)。白老爹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兒曾經(jīng)當(dāng)過混混。
白小筱想到顧延安身上的傷,還有各種年歲久遠(yuǎn)的疤痕。他不會真的成了黑道吧?
“活該,早晚被人砍死。”想起做跟班時某段不堪的記憶,白小筱眼圈發(fā)紅,憤憤地咬牙。
在家躲了半個月,澡堂人手不夠,白小筱又被拉過去幫忙,不過這一次,她堅(jiān)持“絕不下場搓澡”。戰(zhàn)戰(zhàn)兢兢了一星期,顧延安沒再出現(xiàn),她這才松了口氣,也許上次他只是路過?
白小筱又閑得發(fā)慌地開始看手機(jī)小說,正看得入迷,澡堂里發(fā)出爭吵,甚至還有打斗的聲音,一個男人粗聲粗氣地道:“連個女人都沒有,開什么澡堂啊?”
白小筱趕緊報警,隨即也沖了進(jìn)去。老爹挨了幾拳,她跑過去拉架,也挨了幾下。這一刻她有點(diǎn)埋怨自己,跟了顧延安一年,怎么就沒學(xué)會幾招?
正想著,粗壯漢子又揮拳過來,砸向白小筱的肚子,她向后撞過去,狠狠地撞到墻上。
白小筱疼得表情扭曲。
下一拳緊接著就要上來,白小筱嚇得閉上眼。只聽一聲悶響,她卻沒有感覺到痛。白小筱睜開眼,一只大手截住了那個壯漢的拳頭。
“就是這些人鬧事嗎?”顧延安瞥了她一眼,“你還是這么沒用,真是丟臉。把這些人帶回去。”他看向剛進(jìn)來的幾個同事。
白小筱驚呆了,顧延安沒有混黑道,他當(dāng)了警察,所以他身上會有那么多傷……這個發(fā)現(xiàn),讓白小筱松了一口氣。
做完筆錄,已經(jīng)過了零點(diǎn),白小筱不放心躺在醫(yī)院的白老爹,站在派出所門口攔車。好幾輛車過去了,都沒停,白小筱急得直跺腳。忽然空曠的大街上,一輛小轎車緩緩地行駛過來。她還沒伸手,車子就停下來了。
顧延安搖下車窗:“要搭順風(fēng)車嗎?”
再等下去說不定到天亮都沒車……一咬牙,白小筱上了顧延安的車。
“去哪里?”
“醫(yī)院,我不放心我爸。”
“現(xiàn)在不是探視時間,你去了也看不到。”
“那麻煩你送我回家。”
兩人都不再說話,白小筱靠著椅背裝睡,蒙蒙眬眬地睜眼,她大叫一聲:“這不是回我家的路吧?”
顧延安沒解釋,他動動嘴角,吐出三個字:“去我家。”
白小筱大驚失色:“去你家干什么?”
顧延安無視她的詢問。
這種安靜實(shí)在讓人難捱,她開始沒話找話:“這里離我家很遠(yuǎn),你上次怎么會去澡堂洗澡的?路過?”
“不是路過。”
又沒有話了。白小筱覺得生氣,他憑什么這么無視她!耍酷很在行是吧!不耍酷會死是吧!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會耍酷!白小筱也不說話,她酷酷地扭過頭,酷酷地看著窗外,不讓顧延安看見自己蠕動嘴巴把他罵個半死。
顧延安微微扭頭,看見白小筱氣鼓鼓的模樣,他不禁笑了笑。她還是和十年前一樣,稍一激怒,就渾身奓毛。想到十年前,顧延安目光柔和,嘴角噙著濃濃的笑。
到了顧延安家,白小筱直接被拎著上樓,然后丟在沙發(fā)上。白小筱看著他脫了外套,臉一紅。
“把衣服脫了。”顧延安命令。
白小筱嚇得腿都軟了。
“胡思亂想什么?”顧延安拿出藥箱,“我記得你被打了一下,不涂點(diǎn)藥明天有你受的。”
被他這么一說,白小筱才覺得渾身痛,她乖乖地脫衣服,讓顧延安幫自己涂藥。
指尖在肌膚上滑過,酥酥麻麻的,白小筱身體僵硬,她咬著唇,想無視那股感覺。時間已經(jīng)過去那么久,她和他就算有過什么,也都過去了。現(xiàn)在的他們,只是曾經(jīng)認(rèn)識的兩個人——連朋友都不是。
倏地,一股灼熱,在她的肩頭化開。白小筱羞憤得想動手揍人,顧延安居然敢吻她的傷口!
“對不起,去得太晚,害你受傷了。”他聲音溫柔,帶著濃濃的愧疚與心疼。
三、
白小筱拎著雞湯進(jìn)入病房,顧延安竟然也在。
“你怎么在這里?”白小筱皮笑肉不笑。
顧延安笑笑說:“我是專程來看伯父的。”
白老爹連忙夸贊顧延安,一口一個“小顧真不錯”,聽得白小筱越來越火大。
離開醫(yī)院時,白小筱拉著顧延安一起走,她可不想父親被灌輸什么亂七八糟的概念。走出病房,她甩開顧延安的手:“我自己回去,你忙你的去吧。”
顧延安又恢復(fù)酷酷的表情,“我閑得很。”
白小筱看得真切,咬牙切齒:“明明很無恥,我爸面前卻裝得那么紳士,虛偽!”
這么大了還是小孩心性,顧延安卻不覺得生氣,他緩緩地說道:“我聽伯父說,你這些年來感情生活一片空白,是真的嗎?”
“關(guān)你屁事!”最終還是沒忍住,白小筱對自己很無奈。她就是不爽顧延安,一和他說話就喉嚨冒火。白小筱走到小賣部買飲料,打開蓋子猛灌,她隨意瞥了眼瓶蓋,兩眼放光,“再來一瓶!”
笑容燦爛地跟老板換了一瓶,笑容燦爛地再打開,又中了一瓶!白小筱臉上笑開了花,心情莫名地好了很多,她大方地送了一瓶送給顧延安。
顧延安接過她喝了一半的飲料:“你還是這么喜歡貪小便宜。”
白小筱紅著臉:“要你管!”
“你的事,我還真是管定了。”顧延安的手指不自覺地觸摸著瓶口,想象白小筱喝水時的模樣,他目光深邃、一動不動地盯著白小筱。白小筱偏著頭思考顧延安這句話的意思,他忽然彎下腰,在她耳邊道,“從今天起,你的空白將由我填滿。”
填滿……
白小筱甩掉腦中的旖旎畫面,直直地瞪向顧延安:“你亂說什么!”
顧延安沒有回答,接了個電話,連聲再見都沒說就走了。
第二天,白小筱終于知道,顧延安如何“填滿”她的空白了……顧延安居然大包小包地搬到她家來住。顧延安叼著一支煙,把行李丟下:“伯父說怕那些人報復(fù),要我來看著你。”
“我討厭煙味!”
“我又沒點(diǎn)著。”
“看了就討厭!”
“白小筱。”顧延安忽然叫她的全名,白小筱防備地后退了兩步。顧延安的眼里充斥不明的笑意,“你怎么還是這么……可愛?”
可愛?說她一個一米七三的女漢子可愛?白小筱又要奓毛了。
“不過我喜歡。”顧延安托住她的后頸,吻上她的唇。
白小筱呆了。
她忘記了抵抗對方的性騷擾,整個腦子里只想著顧延安說的“喜歡”。
她有點(diǎn)高興,更多的卻是羞憤,她揮舞著爪子拼命掙扎:“顧延安你給我滾,你竟敢調(diào)戲老子!”
顧延安絲毫不把她的反抗看在眼里:“不錯,有進(jìn)步!幾年不見,你越來越像男人了。”
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白小筱更泄氣了。顧延安來時還順便買了菜,他看白小筱不再抗拒,放心地走進(jìn)了廚房。
他不經(jīng)意地問:“你當(dāng)初為什么忽然轉(zhuǎn)學(xué)?”
十年前,他去了別的城市上大學(xué),回來看她時,卻得知她已經(jīng)轉(zhuǎn)學(xué)。他以為白小筱躲著他,發(fā)狂地尋找,卻一無所獲。
十年前,是他大意,才讓白小筱逃掉。
十年后,他不會再犯同樣的錯。
想到過去,白小筱表情有點(diǎn)別扭:“老子樂意!”
“你喜歡我嗎?”
“老子……老子愛女人!”
顧延安嘴角微揚(yáng)。那個沒有半點(diǎn)女人樣的女孩子,小臉紅撲撲的模樣甚是好看。
四、
老爹出院之后,顧延安乖乖地離開了。他成了澡堂的常客,常常開車穿越大半座城市來洗澡。
白小筱要去面試,打開門就看到顧延安抬手正要按門鈴。
老爹走出來:“小顧來了?剛好,小筱要去面試,你們路上聊,順便送送她。小筱是個路癡,等她找到地方,說不定面試時間都過了。”
顧延安面帶微笑:“好的,伯父。”
白小筱在老爹的目送下上了顧延安的車,她坐在后座——遠(yuǎn)離顧延安的位子。沉默得有些別扭,尤其是對方還有意無意露出意味不明的輕笑,白小筱最討厭這種憋悶的氣氛,她找了個話題:“做警察的都像你這么閑嗎?”
“我辭職了。”顧延安說,“我受了傷,不適合再去拼了,我也不想轉(zhuǎn)文職,干脆辭職。”
“誰問你那么多了?”她想起顧延安身上的疤痕,心里其實(shí)是支持他辭職的。
到了公司,白小筱讓他先走,自己上去面試。白小筱有豐富的從業(yè)經(jīng)驗(yàn),她很快通過初試,最后是幾位高層的面試。
輪到她,白小筱推開門,里頭的領(lǐng)導(dǎo)紛紛起身離開,經(jīng)過她身邊時都面露曖昧的微笑。白小筱臉色煞白地看著位子上唯一留下的人。
“你怎么在這里?”
葛黎笑了笑:“小筱,鬧夠了吧?”
白小筱神情有些別扭,葛黎財大勢大,要找到她易如反掌,她不該驚訝。只是這些天顧延安搞得她心煩意亂,她幾乎都快忘了這件事。他是葛黎,她交往了將近十年的前任戀人。
葛黎是她之前公司的總經(jīng)理,十年前他們就認(rèn)識,畢業(yè)后,白小筱很自然地進(jìn)入葛黎的公司,跟在他身邊做事。他們幾乎寸步不離,會變成情侶,也是很自然的事。他們感情低調(diào),很少在外人面前提及,連白老爹都不知道她在和葛黎交往。
一個月前,她和葛黎出差,晚上葛黎沒回來,她出去找,卻看到葛黎擁著一個俗艷的女人去開房。白小筱在賓館外等了一夜,身體都要凍僵了。
她回到賓館,泡了個熱水澡,葛黎也回來了,帶著一身廉價香水的味道。
白小筱提出分手,甚至直接離職,她不能容忍自己的愛情里有一點(diǎn)點(diǎn)雜質(zhì)。
葛黎來找她,她是感動的,可是想到那一夜的事,白小筱搖頭,悶悶地說:“我沒有鬧。”
被盯得不自在,白小筱要跑,葛黎迅速抓住她的手:“那天的事我向你道歉。”葛黎說,“我父親知道了我們的事。”父親早在幾年前就已經(jīng)知曉,只是一直當(dāng)他只是玩玩,不曾重視。最近,葛父幫他安排了商業(yè)聯(lián)姻,這才提起這件事。父親逼他結(jié)束這場“游戲”。所以,他才做了那樣的錯事,他想知道自己會不會愛上別的女人。葛黎知道白小筱有多依賴自己,他原本安心地等著白小筱回來,可是卻聽說她身邊多了一個男人。
他不得不急著來找她。
“小筱,嫁給我。”
“什么?”
“嫁給我。”葛黎說,“我們從此一起生活。”
白小筱愣愣地看著葛黎。
這十年來,她像只縮頭烏龜,不肯面對現(xiàn)實(shí),他們不適合。她貪婪地依賴著葛黎帶來的安全感,她懦弱地想著,真到了不得不結(jié)束的那天,她一定不會拖泥帶水。
她從來沒想過,他們會有將來。
而葛黎,真的打算給她一個將來。
“小筱,可以回來我身邊了吧?”
白小筱怔怔地聽著,任由葛黎牽著她的手,無視外頭一群人的驚呼聲,走出了辦公大樓。白小筱的腦袋暈暈乎乎的,直到聽見有人叫了一聲“白小筱”,她才回過神來。顧延安的表情很難看,白小筱有些心虛,身子微微向著葛黎靠了過去。
顧延安問:“這個人是誰?”
葛黎挑釁地直視顧延安:“我知道你,你是顧延安,小筱的學(xué)長,這段時間謝謝你照顧小筱,不過現(xiàn)在我回來了,你可以功成身退了。”
白小筱覺得氣氛有些緊張,她似乎成了言情小說的女主,被男一男二搶奪。
顧延安的眼睛危險地瞇起:“你們……”
“我們是戀人。”葛黎說,白小筱心虛地低著頭,“我們交往快十年了。”
“十年?”顧延安差點(diǎn)咆哮出來,“十年前你會離開,就是因?yàn)檎业搅烁玫哪腥耍俊卑仔◇愕某聊岊櫻影才鸶耍麎阂种瓪猓鞍仔◇悖乙阌H口說。”
白小筱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心中已經(jīng)做了選擇,“我和葛黎一直在交往。”
“好。”
顧延安丟下一個字,轉(zhuǎn)身離開。
葛黎牽著她上了車,幫她系好安全帶。他并沒有馬上開車:“小筱,顧延安就是十年前的那個人嗎?”
白小筱的身子抖了一下,臉色發(fā)白。
葛黎苦笑著問道:“那么……我才是替代品,是嗎?”
白小筱緊張地解釋:“葛黎,我……”
“沒事,如果對象是你,即使是替代品,我也愿意。”
葛黎目光溫柔。之所以這樣包容,是因?yàn)楦鹄杩隙ò仔◇悴粫氐筋櫻影驳纳磉叄窇诸櫻影病?/p>
五、
白小筱又回到了葛黎的身邊,繼續(xù)秘書的工作,結(jié)婚的計(jì)劃因?yàn)樗哪懬佣鴶R淺。反正家里沒有逼婚,她索性就這么糊涂下去。
加班到晚上十一點(diǎn),下了公交車,風(fēng)有些冷,白小筱裹著外套飛快地走著。葛黎說要送她,她拒絕了,怕被老爹看見,不好解釋。
這些天顧延安都沒出現(xiàn),這讓白小筱松了一口氣。倒是白老爹,對顧延安很滿意,老嘮叨著他怎么沒來了。他想把兩人湊成一對的意圖很明顯,白小筱說她對顧延安沒興趣,白老爹問:“小顧那么好,你為什么不喜歡他呢?”
白小筱也想過,她不是不愛,是不敢愛。更何況,她的身邊已經(jīng)有了葛黎。
路過巷子口的小賣部,白小筱買了一杯熱飲,出來的時候瞥見馬路對面的顧延安向她走過來:“我想找你談?wù)劇!?/p>
“這么晚了,不太好吧?”
顧延安冷笑:“白小筱,你現(xiàn)在倒是有膽子拒絕我了。”
白小筱不吱聲,就是因?yàn)闆]膽子,才不敢和他單獨(dú)相處。
顧延安很堅(jiān)持,怕他做出什么驚天動地的事情,白小筱不得不跟著他走。白小筱以為他會去酒吧之類的地方,可是他們卻進(jìn)了一個小區(qū),上了樓,白小筱終于問出來:“這里是哪兒?”
“親戚的家。”顧延安開門,讓她進(jìn)去,“我說要找你,她說借給我用幾天。”
白小筱哦了一聲,跟著他走了進(jìn)去。
顧延安在她后頭進(jìn)去,關(guān)上門,按下了電子鎖。
白小筱狐疑地看他:“你想做什么?”
顧延安沒回答,他打開冰箱拿飲料。不說話的顧延安讓白小筱有些不安,她又問:“顧延安,你把我叫來到底做什么?”
顧延安在她對面坐下:“在你承認(rèn)你還愛著我之前,我不會放你出去。”
“你在開什么玩笑,我根本不愛……”
“白小筱,別忘了我是做什么的。”顧延安說,“你騙不了我。”
她或許依賴葛黎,但并不愛他。只是顧延安不明白,為什么白小筱始終不承認(rèn)對他的感情。
白小筱有些著急,她忍不住吼道:“你不能這么對我,這是非法拘禁!”
顧延安卻沒被嚇到:“我至少可以找到十個人,證明是你跟著我走的。”
白小筱蒙了。她癱坐在沙發(fā)上,茫然地看向他:“你為什么老這么欺負(fù)我?”
“因?yàn)槲蚁矚g你。”
顧延安以為她妥協(xié)了,坐到她身邊,手插進(jìn)她的頭發(fā)里,對著她的櫻桃小嘴吻了上去,不由自主地想要撬開慢慢品嘗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白小筱瞪大了眼睛,身子開始戰(zhàn)栗。
她推開顧延安,驚恐地大叫:“不要碰我!”他強(qiáng)勢的吻讓她想起了那些不堪的過去,陰暗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她驚懼的神情讓顧延安皺眉:“小筱,你發(fā)生過什么?我不會傷害你……”
“你會!”白小筱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推開他,瑟縮地躲到角落里,“十年前如果不是你,我不會在醫(yī)院里躺了半個月!”
這一下,輪到顧延安呆住了:“什么?”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白小筱別開臉,不去看他。
“你離校前,我去你宿舍看過你……”白小筱臉色蒼白,回憶起那段往事,她似乎還能感受到身上遭受的痛苦,她努力讓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在意,但身體的顫抖卻無法掩飾,“其實(shí)也不能怪你,當(dāng)時你喝醉了,可能根本不知道我是誰……”
那時,她第一次知道,自己雖然像男人,但終究不是男人,他們之間的力氣差別很大,她推不開他。
她痛得大叫,她用力咬住顧延安的手,可是還是無法阻止他。白小筱痛恨他、懼怕他,那些剛剛萌芽的懵懂的喜歡,在那一夜之后,被她深深地藏起,再也不敢碰觸。
當(dāng)她醒來時,顧延安已經(jīng)離開,她痛得無法起身,像個被利用殆盡的物品被遺棄在空空的宿舍。葛黎來學(xué)校看朋友,路過時發(fā)現(xiàn)門開著,里頭傳來痛苦的囈語,這才進(jìn)來把她送到醫(yī)院。
多虧葛黎家在醫(yī)院有熟人,替她隱瞞了病因,只說是胃出了問題住院,甚至連老爹都不知道。出院之后,她在葛黎的幫助下轉(zhuǎn)學(xué),把那段記憶封存,直到顧延安再次出現(xiàn)。
顧延安回想起畢業(yè)前的那一夜,他和舍友在樓頂喝酒,醉了之后他回宿舍……醒來后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一絲不掛,當(dāng)時以為自己發(fā)酒瘋,卻不想真的發(fā)生了什么……
“小筱……”顧延安充滿內(nèi)疚,他伸出手,被白小筱避開了。
她的眼里充滿恐懼,極度不安地抱著自己,渾身都在顫抖著。這樣的白小筱讓顧延安感到陌生,仿佛形同陌路。
可顧延安到底舍不得放手,如果可以輕易退讓,他就不會寂寞了十年。
他去找葛黎,問清楚當(dāng)年的事。葛黎情急地起身:“你又逼她了?你知不知道她當(dāng)初用了多久才恢復(fù)?”
“我很感謝你這十年以來對她的照顧,但是十年后,我不會再放手了。”他不想余下的人生還像上一個十年一樣。
天快亮?xí)r顧延安才回去,公寓的門被撬開,里頭早已沒有了白小筱的身影。桌上有個信封,顧延安打開來,心猛地一顫,白小筱被綁架了。
六、
葛黎震怒地揪住顧延安的衣領(lǐng):“你到底是怎么保護(hù)她的?”
“我會把她安全地帶回來。”顧延安臉色陰沉。
葛黎看著他問:“你到底得罪了誰?”白小筱交友圈子很簡單,不大可能得罪什么人。
“在調(diào)到這邊的派出所之前,我一直做緝毒工作。”后來是因?yàn)閭麆輫?yán)重,家人哭求他才申請調(diào)到派出所。不過那段時間得罪的毒梟已經(jīng)足夠多了,懸賞他人頭的消息也一直掛在那兒。顧延安一邊說著,一邊敲動鍵盤,查找資料。
葛黎也拿出電話,相比渾身戾氣的顧延安,他更相信自己手下的安保團(tuán)隊(duì)。
不多時,兩人都調(diào)查出白小筱的所在。
“這次的事情結(jié)束之后,我希望你能從小筱的身邊消失。”葛黎說,“你不適合她。”
顧延安沒說話。在這件事之前,他還可以理直氣壯地說白小筱愛的是自己,可是現(xiàn)在,他還有資格嗎?
葛黎先行離開,兩人決定分開行動。顧延安準(zhǔn)備完畢正要出門,卻接到了毒梟的電話。決定了見面的地點(diǎn),顧延安打電話通知了葛黎,葛黎沉默了一會兒,說:“這一次,誰能救出她,她就屬于誰。”
顧延安拳頭緊了又緊,沒有回應(yīng)。臨掛電話前,他笑著開了口:“你說,如果我們死了,小筱會為誰難過?”
“別做這種沒有意義的假設(shè)。”這個男人已經(jīng)瘋了,葛黎沒有心情繼續(xù)通話。
葛黎調(diào)轉(zhuǎn)車頭,他讓人在保全中挑選了精英,隨時可以出去。而他沒料到的是,他們約定的地點(diǎn),居然是他家廢棄的工廠。手機(jī)振動了一下,是短信,顧延安發(fā)來的:“我去引開他們,你去救她。”
葛黎詫異不已。
顧延安的意思已經(jīng)清楚不過了,他決定放手。
葛黎說不出心中的情緒,得償所愿,他卻沒那么高興。
確定人被顧延安引開,葛黎進(jìn)去救人。他對這間工廠還算熟悉,知曉哪里適合藏人。他花了些時間,在倉庫里找到了虛弱的白小筱,她被折磨得遍體鱗傷。葛黎抱著她,暗暗發(fā)誓,不會再讓她受到半點(diǎn)委屈。
白小筱看了看他,虛弱地笑了:“是你……幸好、幸好顧延安沒來。”
她從那些折磨她的人的口里得知,他們對顧延安恨之入骨。如果顧延安來,受到的折磨恐怕會更多。她一次次祈禱,希望顧延安不要來。
即使一次次拒絕他,一次次提醒自己該恨他,可是白小筱還是希望他好好的。
葛黎不禁苦笑。他背著白小筱往外走:“你撐著點(diǎn),我?guī)愠鋈ァ!?/p>
剛走出倉庫,一聲槍響,嚇得白小筱直哆嗦。緊接著又是幾聲,白小筱詫異地抬頭,周圍并沒有人。
葛黎抿了抿唇:“顧延安也來了。”
白小筱漸漸感到不安,這里之所以沒人看守,是因?yàn)樗讶艘吡耍堪仔◇銙暝聛恚骸拔乙ゾ人 ?/p>
“小筱,他當(dāng)過警察,他能行!”
“我一定要去救他。”白小筱根本管不了其他,她從葛黎的背上跳下來,身體虛軟得根本站不穩(wěn),可她卻不知哪來的力氣想也沒想直接往槍聲的方向跑過去。
葛黎氣惱地轉(zhuǎn)身,他以為自己可以是白小筱的唯一,可是顧延安一出現(xiàn),他就什么都不是了。
七、
一場大火在工廠蔓延,很多油桶燒了起來,廢棄的油罐車爆炸。顧延安所在的地方剛好在火焰包圍的中心,那些人以為顧延安想同歸于盡,喂了他幾顆子彈后離去。
白小筱找到顧延安時,那些毒梟已經(jīng)不在了。
他扶起顧延安:“走,我?guī)愠鋈ァ!?/p>
顧延安扯動嘴角:“小筱……”
“葛黎的車在外面,出去就沒事了,我……”
他們來到外面,原先停在倉庫后的車子還在,但是葛黎不見了。白小筱以為他對自己失望,已經(jīng)先走了,她正要開車,發(fā)現(xiàn)駕駛座上的血跡。她下車查看,地上有拖拽的痕跡,混著血跡,向著工廠的方向延伸。
“葛黎出事了。”白小筱說。
“他會沒事的。”
“不行,我要……”
顧延安沒等她說完,就抬起手刀劈向白小筱的后頸,將她打昏抱進(jìn)車?yán)铩,F(xiàn)在那些人可能還在里頭,他不能讓白小筱去冒險。
顧延安看著火勢越來越大,心頭萬千情緒重重地壓過來,他捂著出血的傷口,艱難地坐上駕駛座,驅(qū)車離去。
大火和槍聲引來了當(dāng)?shù)氐木欤偌由弦粋€受了槍傷在醫(yī)院搶救的前緝毒警察,這件事情很快引起了重視。他們找到了葛黎,他受了重傷,但是性命無憂。據(jù)說他離開的時候被毒梟發(fā)現(xiàn),他們把他打傷,將他丟進(jìn)了燒起來的工廠里。
白小筱在葛黎的床邊悉心照料,她非常內(nèi)疚,如果當(dāng)時他們進(jìn)去救他,或許葛黎就不會傷得那么重。
葛黎看著她紅腫的眼睛無奈地說:“小筱,別哭,我還沒死呢。”葛黎身上有多處燒傷,更讓白小筱內(nèi)疚的是,其中一槍打中了葛黎的右肩,他的右手算是廢了。
“你不需要內(nèi)疚,如果你想回去找他……”這樣的決定很難,可是當(dāng)她不顧一切地去找顧延安時葛黎已經(jīng)明白,她的心里,只有顧延安。
白小筱拼命搖頭:“不要,我再也不要找他了。”對顧延安,她失望透頂,“他十年前丟下我,十年后也是,他根本不愛我。”
顧延安阻止她去救葛黎,將她打暈帶出來。他見死不救,他太冷血了,冷得讓她害怕。警方找到她時,車?yán)镏挥兴粋€人。顧延安消失了,他又像十年前一樣,徹底不見了。白小筱從沒覺得自己是這么笨的人,愛錯一次,卻又重蹈覆轍。被抓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還是喜歡顧延安,她甚至想,如果還能活下去,一定要告訴他。可是,她失望了,她又一次被顧延安拋棄了。她的喜歡,又一次成了笑話。
她不要他了,不想要了,不敢要了。
一個月后,白小筱恢復(fù)了正常的生活。她又回到了葛黎的身邊。忙碌而超高的工作效率讓葛黎憂心。
葛黎來到醫(yī)院,進(jìn)病房前就聽見里頭撕心裂肺的痛哭聲。他快步走過去,病床上的人已經(jīng)被白色床單覆蓋。
葛黎站在門邊,顧延安傷得那么重,能撐一個月已經(jīng)是奇跡。葛黎摸著早已愈合的肩膀,心口隱隱地泛著疼。他對白小筱的愛,終究比不上顧延安對她的愛。
顧延安怕白小筱冒險,所以即使被她憎恨,也要打暈她,把她送到安全地帶。然后再折回去救葛黎。那天在火場,顧延安渾身是血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把他帶到外面,隨即因體力不支而倒地。
“你欠我一命。”他說,“如果我死了,別告訴她,替我好好照顧他。”
“如果……”
他沒說完便陷入昏迷。他的眼里滿是濃濃的眷戀深情,葛黎似乎明白他要說的話。
如果我沒死,把她還給我。
他欠顧延安一條命,這一生他都難以償還。所以他等著顧延安來找自己要回白小筱。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他想自己會退出的。而白小筱,若不是因?yàn)樯類垲櫻影玻膊粫媚敲粗亍K绻勒嫦啵菚忣櫻影驳摹?/p>
他等著成全他們的那一天,即使痛苦,他也甘愿。然而這一天,不會再來了。
離開醫(yī)院,葛黎去買了一對戒指,他敲開了白小筱的家門:“嫁給我吧。”
他會實(shí)現(xiàn)承諾的,不是因?yàn)榍奉櫻影惨粭l命,而是他真的愛白小筱。
白小筱手里抱著一個寬口瓶,里頭放著幾個瓶蓋。她怔怔地抬頭,詫異地看著葛黎,須臾,她笑了笑:“好。”
尾聲
曾經(jīng),只是中了一個“再來一瓶”她就高興得歡呼,因?yàn)樗傄詾樽约哼\(yùn)氣那么好,一定可以一直擁有那個人。
可現(xiàn)在她才明白,她的運(yùn)氣在遇到那個人的那一刻就已用盡。
無論怎樣努力,即使從頭再來,她還是不可能擁有深愛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