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事圍觀

風清不揚

鄉下老家處在兩縣的交界地域。一個有趣的巧合是，兩縣的看守所都在附近，一路之隔拐彎即到。記得古代流放犯人，總是越遠越偏越好，比如西北邊疆南方海島啥的，這倆看守所也讓我覺得老家真是很偏。看守所的圍墻照例很高，我們經常從圍墻下路過，但從來不知道里面什么樣子，只是偶爾會聽到看守所門口有人放鞭炮。精通時事的人們告訴我，那是有人被釋放，家人朋友放個炮仗驅驅晦氣。還有一次路過時看到噼啪作響的鞭炮聲里，一列以奔馳寶馬為主的車隊急駛而過，令我聯想起香港的黑幫片。

圍觀監獄總讓我聯想起小說中的草莽世界。《水滸傳》里，林沖在滄州牢城受到腐敗官員的迫害，只好連夜脫逃投奔反政府武裝集團，成為排名第六的人物，這是黑暗舊社會把公務員變成了革命派。金庸的《笑傲江湖》里，魔教教主任我行被私囚在西湖底下，十余年的百無聊賴讓他在鐵床上寫起了白話散文，“老夫生平快意恩仇，殺人如麻，囚居湖底，亦屬應有之報”。后來令狐沖就是讀著這樣的散文，一步步深入虎穴叫那日月邪教換了新天。還有《倚天屠龍記》里，金毛獅王謝遜在少林寺的獄洞中以隱秘往事為題材刻起了漫畫，引導男女主角消除誤會收獲幸福，可憐這硬漢蠻夫自身不保之際還想著要做人家的愛情導師。監獄，真是改造人的好地方啊。

影視片里常見幾個大字，叫做“監獄重地，閑人免入”。面對監獄，古今中外的英雄好漢都真心希望做個閑人。不過，特殊人才也有，而且不是小說。清代方苞的《獄中雜記》記載某人殺人入獄后，與獄官相互勾結欺凌犯人，每年收入幾百兩銀子。后來遇赦回家，當了幾個月閑人，發現還是獄中生活適合自己，于是替人頂罪再進監獄，繼續從事獄霸這個很有前途的職業。兩年后再逢大赦又被減刑，雖然他再三表示要繼續留監改造但未被允許，為此他深表遺憾：“吾不得復入此矣！”《清稗類鈔》記載同治年間也有類似奇葩，這次更神奇的是犯人在獄中收錢、讓妻子在獄外放高利貸，最終獲利萬金。正如任賢齊多年前唱過的，“你應該不會只想做個好人”，這位奇葩哥到監獄果然不是為了自我改造做個好人，而是要玩金融創新，真是好過分。

能在監獄里混得風生水起的也不單有中華兒女。去年美國巴爾的摩市一家監獄曝出丑聞，說黑幫老大入獄后不但販賣違禁物品大發橫財，數名女獄警還為他生下5個兒女。如果這不是假新聞的話，我只能三觀盡毀地重提舊話：真的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