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奧多·德萊塞：一頭四處亂撞的野牛

王愛軍

西奧多·德萊塞出生在一個貧困家庭，母親靠替別人洗衣服養活了13個孩子，他時常挨餓受凍，有時候，他因為沒有鞋穿而不能去學校。他在學校里拒絕閱讀指定的功課，憎恨算術，并輕視語法。依照他的意見，應取消學校所有的語法課程與英國文學、所有短篇小說創作課程和一切新聞學校。他說：“作家絕不是這樣造就的。”即使這樣，他竟然還想當一名文字記者。

德萊塞給《芝加哥環球報》寫了一封信，請求能給他一個位置。報社回復他——暫時不缺人手。于是，他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報社前威脅，如果不錄用他，他就一直坐在那里不走，沒有人拿他的話當真。可在他真的坐了一個多月后，報社決定給他一個機會，先實習，再決定是否雇用他。

他的第一個采訪任務，是報道民主黨全國大會。所有記者各展所能，挖掘新聞線索，可誰才是民主黨候選人，沒入猜得出來。德萊塞和同事在柜臺前喝著悶酒，此時，他已然有些醉意，為了顯示自己的能干，他提高聲音，信口道：“誰將被指定為民主黨的候選人？這我知道！他將會是一匹黑馬，那就是南卡羅林納州的上議員麥肯迪。”

“老江湖”們哄堂大笑，可正當他這句話脫口而出時，一位西裝筆挺的先生恰巧走了進來，朗聲道：“誰給了我這種榮幸，提到了我的名字？”

來人正是上議員麥肯迪。

德萊塞暗叫倒霉，只好承認是他說的。

麥肯迪說：“很好，那咱們喝兩杯吧！”半醉的麥肯迪把德萊塞拉到身旁，伏在他耳邊悄聲說道：“聽著，小伙子，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克利夫蘭將被推為總統候選人，而你是第一個知道這件事情的報社記者。”

憑借這條本年度最重大新聞，德萊塞一舉成名。圣路易城的《環球民主報》還聘請他去做編輯，他的事業之路順利得讓人眼紅。

而這只是命運的開始。三個月后，《環球民主報》一名戲劇編輯辭職了，德萊塞被委派補缺。他不明白報社為什么派他去，他對戲劇一無所知。

圣路易城有四家劇院正在上演不同的戲劇，德萊塞的任務便是及時寫出戲劇評論，可他分身乏術，不可能同時出現在四座劇院——因此，他只去了其中的一家，其他三家的評論則憑想象寫。這些評論寫得惟妙惟肖，就好像他真的坐在前排看過了一樣，他甚至對劇中人的表情也給予了詳細的描述。

這些措辭優美的評論如期在報紙上刊登了出來，可直到這時他才知道，前天晚上因為鐵路被洪水沖毀，那三家劇團根本就沒有來到圣路易城。

當不成記者的德萊塞，從此埋頭創作小說，1925年，他最偉大的小說《美國的悲劇》出版時，他正窮得連房錢都付不起，可他卻把40萬美元收入投資到股票和債券，很快就損失殆盡。他言談露骨，會毫無保留地說出心里想的，根本不在乎形象。然而，這一切都阻擋不了他的成功，他的作品打開了美國小說通向真實、大膽與生活的天地，他也因此成為與海明威、福克納并列的美國現代小說三巨頭之一。

有人曾經向德萊塞請教成功的秘訣，他說：“完全是靠上帝的仁慈，別的什么也沒有。”不錯，德萊塞是幸運的。可他不在意別人的眼光，不期待別人贊美的掌聲與鮮花，他只是“像一頭短角的野牛在大地上咆哮怒吼”，這恰恰成就了他的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