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滅余火（外一首）

蔣志武

風中，深秋熄滅余火

一些人預設的景色露出敗筆

而我，依舊撕開沉重

與那些低矮的風，融為一體

開始呼嘯

我要為這些枯草

安置一個燃燒的地方

臨風而起的塵埃，偉大的人類

也無法阻擋它的飄散和清唱

在一個適當的位置

再多的混亂也會安靜下來

不驚動這里的鳥蟲

它們活得安康，并不產生危害

我又何必將自己的榮光寄生于它們？

能留住的東西越來越少了

納米比亞的鉆石為我暗淡地轉身

而風隱去了天空最后的一聲雷鳴

要寫下多少動容的詩句

才能找到生活的本真？

這一生，我想與風同行

風卻有了另外的想法

我想乘著綠皮火車回家

但已經是乘客滿員，人聲鼎沸

回故鄉

一想到父親在牌桌上笨拙的樣子

就會笑出聲來，六十好幾的人了

整天在村子的麻將館里摸著麻將

這是他思想的最后掙扎，身子荒廢了

坐在牌桌上也許能種點小菜出來

一想到母親變白的頭發

就會看看她二十年前的照片

她站在一顆小桃樹旁，叉著腰

盛開的桃花像天然的發髻，點綴在她

青春靚麗的青絲上

現在，母親整天圍繞著她的嫁妝

擦洗得油光發亮

回故鄉，到父母的身邊

看蒼茫的天空下，那些被掏空的歷史

看佇立風雨中幾十年的老屋

為村莊傾斜的姿態如何變成永恒

回故鄉，在陽光下看遠山的積雪

雪白的山峰下，壓著雪白的亡靈

明天，我將要回到故鄉

我可以背靠著椅子，腳踏著地

我可以圍繞著母親話家常

幫她擦拭桌椅和梳妝臺

我可以將在異鄉懸著的心放進

母親的舊木箱內，由她上鎖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