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咚
一條快活的小溪流哼哼唱唱,不分日夜地向前奔流。山谷里總是不斷響著他歌唱的回聲。
小溪流笑著往前跑。有巨大的石塊攔住他的去路,他就輕輕跳躍兩下,一股勁兒沖了下去,什么也阻止不了他的奔流。他用清亮的嗓子歌唱,山谷里不斷響著的回聲也是清脆的,叫人聽了就會忘記疲勞和憂愁。
小溪流在狹長的山谷里奔流了很久,后來來到了一個拐彎的地方。那里有一截枯樹樁,還有一小片枯黃的草。枯樹樁年紀很老,枯黃的草也不年輕。他們天天守在一起,就是發(fā)牢騷。他們看著活潑愉快的小溪流奔流過來,覺得很奇怪,就問他:“喂,小溪流!這么高興,到哪兒去呀?”
小溪流回答:“到前面去,自然是到前面去呀!”
枯樹樁嘆口氣說:“唉,唉!忙什么呀,歇會兒吧!”
枯黃的草也嘆口氣說:“唉,唉!累壞了可不是玩兒的,就在這兒呆下來吧。這兒雖然不太好,可也還不錯?!?/p>
小溪流看著他們笑了笑:“為什么呀?就不!不能夠停留!”
一轉眼,小溪流就把他們丟在后面了,他又不住地往前奔流。漸漸又有些別的小溪流來同他匯合在一起,小溪流就長大了。
于是,由小溪流長成的一條小河,高聲地歌唱著,不分早晚地向前奔流。他精神飽滿,精力旺盛,向著兩邊廣闊的原野歡呼。他翻騰起水底沉淀的泥沙,卷起漂浮的枯樹枝,激烈地打著漩渦。他興致勃勃地推送著木排,托起沉重的小船向前航行。什么也阻止不住他的前進。
有一只孤獨的烏鴉懶懶地跟著他飛行了一陣。烏鴉看見小河總是這樣活躍,這樣匆忙,覺得很奇怪,就忍不住問:“喂,小河!這么忙,到哪兒去呀?”
小河回答:“到前面去呀?!?/p>
烏鴉往下飛,貼近了他,恐嚇他說:“嘿,別高興!還是考慮考慮吧,前面沒有好玩意兒?!?/p>
小河沒忘記自己原來是小溪流,他笑了一笑:“為什么?才不聽你的咧!就不能停留!”
烏鴉生氣了,一下說不出話來,就只叫:“呀!呀!呀!”
小河很快就把烏鴉丟在后面,他不知疲倦地奔流,奔流,就這樣前前后后又有些別的小河同他匯集在一起,小河長大了。
于是,一條大江低聲吟唱著,不分時刻地向前奔流。他變得十分強壯,積蓄了巨大無比的能量。他眺望著遠遠隱在白云里的山峰,以洪亮而低沉的聲音向他們打招呼。他不費力就掀起一陣陣洶涌的波濤,他沉著地舉起龐大的輪船,幫助他們迅速航行。
那些被波浪卷起、跟隨大江行進的泥沙卻感到累了,問:“喂,大江!老這么跑,到底要往什么地方去呀?”
大江回答:“還要到前面去呀。”
疲乏得喘不過氣的泥沙憤憤地說:“‘前面,‘前面!哪有那么多‘前面!已經走得差不多了,還是歇口氣吧!”
大江的記性很好,他沒有忘記自己原來是小溪流,輕輕地笑了笑:“為什么?不行!不能停留!”
大江經過了無數繁榮的城市和無數富足的鄉(xiāng)村,為人們做了無數事情,最后來到了入???。于是,無邊無際的藍色海洋在歡樂地動蕩著。海洋翻騰起白色的泡沫,熱烈地向著四方歡唱。
在海底,一只爬滿了貝殼、朽爛得只剩一層發(fā)銹的鐵殼的沉船,早已不耐煩海洋這無休無止的晃動了,悄悄地問:“可以休息了吧,可以休息了吧?”
海洋記得住一切,他以和小溪流同樣清亮的嗓子回答:“休息?為什么?那可不成!”
他的無窮盡的波浪就這樣一起一伏,沒有頭,也沒有尾。月亮出來了,月亮向著他微笑。太陽出來了,太陽也向著他微笑。海洋感覺到整個世界所有的東西都好像近在身邊。海洋更加激起了自己的熱情。他不斷涌起來,向上,向前,向著四面八方。無數圓溜溜的小水珠就跳躍起來,離開了他,一邊舞蹈,一邊飛向純潔的天空。
巨大的海洋唱著小小的溪流的歌:“永遠不休息,永遠不休息!”
小溪流的歌就是這樣無盡無止,他的歌是永遠唱不完的。
(本文選用時有刪改)
“童話爺爺”嚴文井筆下的小溪流“誕生”于1959年,幾十年過去了,現在讀來我們仍能感受到那股永遠向前、積極向上的能量。如果你還想讀讀嚴文井爺爺的童話,不妨翻開《小溪流的歌》這本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