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簡主義”作家雷蒙德·卡佛短篇小說的創作藝術特點

姚光金

摘要：雷蒙德·卡佛是美國二十世紀短篇小說復興時期最受歡迎的作家之一，他屬于“極簡主義”作家派別，甚至被人們譽為繼海明威之后的又一短篇小說大師。本文將圍繞這位極簡主義作家的短篇小說展開討論，探索其所具有的創作藝術特點，即敘述情境、人物特征、故事情節以及小說主題等四個方面所具有的創作藝術特點，從而讓讀者更好地理解卡佛短篇小說中所蘊含的敘述藝術特色。

關鍵詞：雷蒙德·卡佛 極簡主義 短篇小說 創作藝術特點

引言

雷蒙德·卡佛的小說創作生涯一共持續了25年，共創作出了65部短篇小說，收錄在5部小說集中。這些短篇小說共同把卡佛推上了世界短篇小說大師的寶座。而卡佛是極簡主義作家中的代表性人物。所謂極簡主義就是“簡約主義”或“簡約派”，而卡佛與極簡主義聯系在一起的標志主要就是他在1981年發表的短篇小說集《當我們談論愛情時我們在談論什么》，很多評論家認為卡佛的這部短篇小說集把極簡主義在小說中的運用推向了一個新的層面。

卡佛短篇小說具有“極簡主義”特征，說明了它必然具有諸如敘述語言不盡連貫等極簡主義特點。當然，后來的卡佛也突破了極簡主義的傳統框架，開辟出一片全新的短篇小說創作天地，讓極簡主義小說創作開拓了更廣闊的空間。卡佛短篇小說的這種極簡主義創作藝術特點，為卡佛小說創作的成功貢獻了很多力量。他的極簡主義小說創作藝術特點主要表現在：敘述情境、人物特征、故事情節以及小說主題等四個方面。

一、狹小的敘述情境

卡佛短篇小說中的情境描述主要具有狹窄的限定性。他往往會讓筆下人物處于一種特定的環境當中。具體來說，卡佛筆下的敘述對象主要集中于那些處于社會最底層的藍領階層，他們是推銷員、招待員等窮苦的工人代表，還有不少失業者。比如說在他的小說《肥》中，其主人公就是一個飯店招待員。這些藍領工作繁重且廉價，在社會上沒有地位，還會遭遇到很多不穩定因素的影響與干擾。這些敘述對象過于集中在藍領身上的現象，使得讀者在閱讀作品時，會體會到一種美國社會中邊緣人物的痛苦與絕望。這是當時美國社會中藍領階層悲劇命運的真實寫照。同時，卡佛小說中的敘述背景往往也是較為狹窄的，主要是以家庭矛盾與情感危機作為敘述的背景。這說明了當時美國社會民眾無法改變貧困的生活狀況，從側面強化了現實生活中家庭破碎帶來的巨大傷害。比如在他的小說《嚴肅的談話》中，男主人公與妻子之間經常吵鬧，然而，他們卻無法找尋到其中的根源所在，當然這也是現實生活中很多家庭破裂的社會問題。此外，卡佛的敘述場景也較為狹窄，一般都選取了室內空間作為敘述場景，這說明了他筆下的人物活動空間較為狹窄，這給人一種較為壓抑的感覺。但是，他的這些人物卻愿意呆在這些狹小的空間內進行活動，似乎那樣才是最安全和最平靜的。比如小說《保鮮》中珊蒂的丈夫就一直愿意睡在沙發上，似乎那樣他才能夠生存下去。最后，卡佛的小說中的敘述道具也是較為有限的，一般都是以電視、電話作為敘述道具。因此，卡佛的小說中幾乎到處都可以看到電視和電話，這就讓小說中原本就較為狹小的敘述空間變得更加狹小，有時甚至占據了整個的敘述空間。事實上，這是卡佛讓小說中人物躲避現實生活的道具而已，這些電視和電話本質上是空虛與無聊的代名詞，它讓人們在消磨時光的同時，削弱了人們之間的情感交流與溝通，并反映了人們的內心世界被電視與電話遮蔽了起來，這也正是卡佛極簡主義中的省略創作手法。

二、普遍的人物特征

卡佛筆下刻畫的人物群體主要是藍領階層的小人物群體，他并沒有把過多的筆墨放在單個人物身上，而是側重于對人物群體性特征的描述。卡佛的人物群體具有非個性化的特征，而是對整個美國社會中底層人物典型的普遍性描述。每一個看似分立的人物形象，卻在作者筆下通過敘述中的互文方式有機地聯系在一起，讓讀者看到了一群處于絕望與孤獨狀態中的小人物群體。具體來說，這些小人物是在物質與精神雙重匱乏狀態下的痛苦掙扎的小人物，他們時刻處于失敗的社會生活環境當中。比如說在小說《大教堂》中，人們不僅在物質生活方面是一個失敗者，更是在精神方面也處于極度窘迫的情況下，進而精神逐漸出現了異化現象。無論他們如何努力，他們都無法擺脫殘酷的命運與困境。這說明了當時社會上的藍領小人物普遍處于這樣一種物質與精神雙重打擊的狀態之中。同時，卡佛還會塑造一些處于酒精麻醉中的現實逃避者形象，這也許與卡佛本人的酗酒經歷有著不可分割的聯系。在他的小說中，經常會看到一些酗酒的場面和酒鬼的丑陋形象。這是作家描述藍領階層人物在面對生活重壓時所表現出來的一種無奈，只能通過酒精來麻醉自己，進而逃避現實生活。此外，卡佛筆下的藍領小人物還往往是一些不善溝通、感情遲鈍的自閉者，他們缺乏天生的敏感性，加之殘酷的社會現實又磨平了他們的感知能力，他們已經變得麻木不仁，甚至于已經不太會表達自己的真實情感與想法，有時也會無心去傾聽別人的講話。比如說小說集《大教堂》中的故事《小心》中的主人公勞埃德由于酗酒問題與自己的妻子變得溝通困難，從而逐漸變得封閉起來。這是因為這些小人物對于現實狀況的困惑不解，并無法也無能改變現狀。最后，卡佛小說中還有一群生存價值的淪落者。他們在卡佛的筆下表現出淋漓盡致的精神空虛與無聊，這是現代人的共同精神問題。比如說在小說《紙袋》中，父親與女仆偷情，兒子也有著情感危機。這些婚姻與感情中的不忠，都說明了這些小人物內心的空虛與百無聊賴，他們經常會通過酗酒、吸煙等不良行為來尋求刺激等。

三、簡化的故事情節

卡佛的短篇小說中往往會對故事情節進行一定的淡化與簡化。首先，卡佛的小說不具有較強的戲劇性效果，而是有著較為平淡且克制的敘述情節。卡佛會經常故意省掉一些故事情節，從而產生一定的空缺。然而，這些故事情節中的空缺只是卡佛的精心設置而已，它表面上的模糊語言敘述卻給了讀者多種不同角度的解讀與理解。卡佛正是想通過這種理解方面的歧義來讓讀者更確切地感受到現實社會中各種不確定因素的存在以及人們認知存在的某種局限性。因而，我們說，卡佛小說中的這些空缺有著不同的隱含深意，卡佛用沉默、空缺、省略和暗示來代替具體陳述，是要讓敘述者與事件之間保持一定的距離，并進而讓讀者體味到小說故事情節中的各種困惑與不安。比如說小說《你們為什么不跳個舞》中，讀者對于故事情節似乎感到迷惑不解，但又似乎感覺到女孩和中年男人之間又有著某種聯系。這就達到了卡佛不使用明確語言敘述卻能夠傳達出意思的目的。此外，卡佛還對一些可能生發戲劇性的敘事單元采取了回避和擱置的方法，比如說《家門口就有這么多水》中，就講述了一個妻子對丈夫的冷漠最終妥協的故事，并隱含了一宗殺人案。卡佛故意漏掉的這些故事情節，能夠讓讀者感到平淡中的敘述張力，省略中的暗藏深意。其次，卡佛還會對小說中人物的內心世界進行故意的省略。

四、獨特的小說主題

卡佛短篇小說中的主題敘述有著獨特的藝術表現技巧。他的敘述主題主要有“偷窺”、頓悟、講述與威脅四種，而其相對應的敘述藝術則是敘述視角、設置緊張因素、并置以及不確定性話語四種。具體而言，偷窺是卡佛早期小說中較為普遍的一個小說主題。比如說《想法》中的“我”是一個與丈夫一起偷窺別人的人，《鄰居》中比爾夫婦偷窺別人的日常生活等。卡佛都使用了有限的敘述視角，讓敘述者與讀者都無法感知人物內心，從而通過偷窺這一獨特的敘述主題表達了現代人自我認知的茫然與困惑，他們在進行偷窺之后會表現出強烈的自我認同感的失落。同時，卡佛還善于設置一些緊張因素來說明他筆下的人物處于一種朦朧的狀態中，無法產生較為清晰的頓悟之感，即使有些許頓悟，也是萌芽狀態，有時甚至是錯誤的。比如說《大教堂》中的主人公突破了種種緊張因素的干擾，由自我封閉走向自我之外，實現一定程度上的頓悟。此外，卡佛還擅長于利用講述與并置的手法來讓講述者或聽者獲得某種頓悟，讀者往往可以通過作家設置的幾次并置來理解這些并置的敘述用意所在，進而充分理解這些故事中的敘述者的真實意圖。當然，卡佛還會利用威脅這一主題來進行某些不確定話語的描述，從而讓讀者感受到生活中的種種威脅，凸顯出小說人物的無奈與無助，他們在面對威脅時往往會表現得不夠理智與冷靜，這說明了人物的認知局限性。

結語

總之，“極簡主義”作家卡佛短篇小說的創作中體現了鮮明的“極簡主義”創作特色，他運用了狹小的敘述情境，描述了普遍的人物特征，描述了簡化的故事情節以及選用了獨特的敘述主題，讓讀者看到了處于最底層生活中的美國貧民所面臨的物質與精神荒原，他們在這雙重重壓之下顯得無奈而痛苦。卡佛把這些特定的素材選出來，但不進行明確地說明和講解，讓讀者自己去解讀。他還很少對小說人物進行評價，而是讓讀者體會到故事人物無法認清自己的混沌狀態。這為他成為短篇小說大師奠定了堅實的基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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