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垃圾是放錯地方的資源,讓垃圾變資源,焚燒發電是一條可選之路。然而,伴隨著環保理念、權益意識的增強,一些地方特別是垃圾焚燒廠選址點附近居民排斥垃圾焚燒項目建設,垃圾處置陷入重重困局。
剩菜剩飯、廢電池、過期藥品、快餐盒……每天,我們從家里提出的垃圾總是滿滿一袋。這些垃圾從家門口的垃圾箱,經過保潔員的垃圾車,再到垃圾中轉站,最后匯集為城市“垃圾大軍”中的一員。如何將這些垃圾進行無害化處理,成為許多城市亟待解決的問題。
垃圾是放錯地方的資源,讓垃圾變資源,焚燒發電是一條可選之路。目前,國內許多大城市傾向于選擇垃圾焚燒作為垃圾終端處理的主要形式。近日,國家發改委發布《國家重點推廣的低碳技術目錄》,生活垃圾焚燒發電技術入選,投入額在所有34項技術中位居第三位,預計未來5年,國家將在該領域投入260億元,生活垃圾焚燒發電技術在市政生活垃圾處理領域的推廣比例可達30%,日處理垃圾量達10萬噸以上,年碳減排能力達765萬噸二氧化碳。
然而,伴隨著環保理念、權益意識的增強,一些地方特別是垃圾焚燒廠選址點附近的居民排斥建設垃圾焚燒項目,垃圾處置陷入重重困局。
城市的垃圾制造能力有多強?據統計,2013年全國設市城市生活垃圾清運量約為1.73億噸,可堆出500多座百層高樓。其中,北京日產垃圾1.8萬噸,上海日產垃圾1.9萬噸,廣州日產垃圾1.8萬噸。
與此同時,城市周邊已無垃圾“葬身”之地,各地的填埋場已趨飽和。位于北京東郊三區交界處的北神樹垃圾填埋場,1997年投入使用,設計日處理垃圾能力980噸,使用壽命13年。然而直到今天,每天還有超過千噸來自北京中心城區的垃圾運到這里實施填埋處理。
“超期使用3年多,也是沒辦法的辦法。”北神樹垃圾填埋場第四任場長陳鵬無奈地說。由于新建垃圾處理設施的進度不如預期,導致這座本應停用的垃圾填埋場不得不超期服役,為此甚至不得不把原先的綠化帶都挖掉作為新的垃圾堆放地。
同樣的問題在全國各大城市普遍存在。廣州市城管委主任危偉漢說,如果還是走填埋的老路,那么到2016年廣州所有的垃圾填埋場都將飽和,“垃圾將無處可埋”。
由于垃圾填埋會造成占地多、污染重、危害大、處置周期長等各種問題,因此,當前各大城市紛紛將垃圾處置的重點改為發展垃圾焚燒廠,全國已建成各類垃圾焚燒發電廠100多座,以減少垃圾對資源環境的負擔。
“相較于填埋,垃圾焚燒投資大,技術和運行管理要求高,但減量效果好、無害化處理較徹底,適用于土地緊缺的城市和經濟發達地區。”河北科技大學環境科學與工程管理學院副院長郭斌介紹,用焚燒技術將垃圾轉化為灰燼、氣體、微粒和熱力,能減少原來垃圾約80%的質量和95%的體積,同樣的處理量,垃圾焚燒用地僅是垃圾填埋的1/20左右。一般垃圾在填埋場分解需10至30年,而只要垃圾的熔點低于850℃,2小時左右就可焚燒處理。
另外,一座城市的垃圾就像一座低品位的“露天煤礦”,可進行無限期開發。據測算,按發熱值比較,我國每年產生的1.7億噸左右的城市垃圾,約相當于3000萬噸標準煤。與火力發電廠相比,垃圾發電原料廉價而豐富。火力發電主要用煤炭作為燃料,而垃圾發電采取以少量煤助燃,摻燒垃圾的燃燒方式。垃圾焚燒產生的能量用于供熱和發電,可實現環境和經濟效益的“雙豐收”。
垃圾焚燒雖是大勢所趨,但目前卻常常遭遇不理解和抵制,在一些地方,建設垃圾焚燒處理設施陷入“政府宣布建設——居民強烈反對——項目被迫擱置”的中國式困境。
環保人士和公眾對垃圾焚燒最初的擔憂,來自焚燒過程中二惡英和呋喃等有毒物質的排放。上世紀各國的老式焚化爐由于氣體凈化技術不過關,的確存在這個問題。而近年來,氣體凈化技術和硬件得到改進,足以將這些有毒物質消除或控制在最低水平。當焚燒溫度低于400℃會產生大量二惡英,但超過850℃便能分解99%的二惡英,超過1000℃就能全部分解。目前,我國垃圾焚燒廠都是高溫焚燒,而且安裝了活性炭、袋式除塵器等凈化裝置。而冶煉廠、汽車尾氣,甚至家用燃氣、抽煙排放的二惡英濃度都高于垃圾焚燒。
然而,經過多年科普,公眾在認同“技術無害”的同時,仍擔心“監管有漏”。“就算焚燒廠的二惡英控制技術過關,我們照樣會抵制。”石家莊市其力生活垃圾焚燒發電項目于2009年8月竣工后,廠區周邊居民對項目反應激烈,項目不得不進行搬遷并重新規劃。該項目原址附近小區的一位居民認為,項目選址不合理,位于石家莊市區的上風向,且距居民區太近,甚至僅有一墻之隔。另外,國家雖有針對垃圾焚燒發電項目的排放標準,但該項目并未實現信息公開透明。“標準再細,技術再成熟,如果沒有做到信息公開和監管得力,我們怎么能相信污染排放是合格的呢?”
“垃圾焚燒廠選址須兼顧到污染、風向、人口密集度以及成本等多方面因素。同時,選址決策過程中,普通民眾的參與也尤為重要。”河北環保聯合會副會長張忠民表示,在知識水平不斷提升的今天,對民眾來說,反對的并不是垃圾焚燒本身,而是這項產業目前可能存在的監管不力、信息不透明等問題,這幾個方面恰恰是我國垃圾處理產業的短板。
另外,我國垃圾發電畢竟還處于起步階段,垃圾發電廠的建設和運營也面臨巨大挑戰。目前我國城市以生活垃圾為主,由于一些復雜原因,垃圾分類不到位,因而垃圾熱值很低。低熱值導致焚燒時需要添加大量燃料,發電成本大幅提高,一些垃圾焚燒發電廠甚至演變為以煤為主,成為變相的小型火電廠,違背了垃圾發電處理的初衷。
從今年7月1日開始,我國生活垃圾焚燒已開始執行“史上最嚴”新國標——《生活垃圾焚燒污染控制標準》,對生活垃圾焚燒廠的選址要求、技術要求、入爐廢物要求、運行要求、排放控制要求、監測要求、實施與監督等內容做了規定。其中,公眾最關注的二惡英類控制限值與歐盟標準一致,比現行標準收嚴了10倍;重金屬等其他限值大多比現行標準嚴了30%。作為垃圾處理的一種主要方式,垃圾焚燒發電在我國走上了一條規范、嚴苛的發展之路。
要將國家的政策措施落到實處,使垃圾焚燒發電走得更遠、更好,相關專家和業內人士對此也提出了許多建議。
首先,政府和公眾對垃圾焚燒發電的整個過程進行全程追蹤與監測,保持透明化,提高公眾參與度。一方面,政府要通過信息公開透明保證民眾知情權,通過發揚協商民主保證民眾參與權,不能先斬后奏;另一方面,鼓勵民眾監督也是不可或缺的環節。垃圾焚燒企業應該接受市民與社會團體監督、建議,并將自身與政府、市民的溝通情況全面公開。比如,垃圾焚燒廠可以設置電子顯示屏,當地老百姓通過實時顯示“焚燒系統煙氣污染物監測數據”,實現對垃圾焚燒的參與權、監督權和決策權。
其次,有關單位應針對民眾關切問題和要求及時作出反饋,以盡快消除誤解、化解矛盾。企業可組織民眾參觀生產基地,進行耐心的技術講解,主動與民眾進行充分溝通,避免“技術性傲慢”。
現實中,雖然按照現行技術標準興建的垃圾焚燒廠造成的環境污染理論上并不嚴重,但事實上還是會給周邊民眾的生活帶來不小影響。例如廣州李坑垃圾焚燒廠的排放標準已達到歐盟水平,但駐廠的村民監督辦公室副組長范燕芬和周圍村民仍然不滿意:“每晚12點上百輛垃圾車排隊進廠卸料時味道太重了,老百姓根本不敢開窗。”專家指出,對于這樣的情緒,政府可通過經濟補償等各種途徑予以紓解。
最后,一定要注重前期垃圾分類工作,從源頭抓起,并加強宣傳,鼓勵公眾積極參與。廣東省垃圾處理行業協會秘書長邱劍濤算了一筆賬:“假設一戶居民一個月的垃圾有10桶,從收集、清運到處理一共要花500元。如果居民通過垃圾減量、循環利用、分類等方式使得一個月的垃圾量減少到6桶,前端的減量化降低了運輸、物流等處理環節的成本,那么政府可以對節省的這部分給予居民一些回報。”他表示,建立諸如此類的環境補償機制也是有效方法之一。(本刊綜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