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守望（組詩）

汪濤

故鄉的麥田很大、很廣

從山腳下一直到河邊

一輛或幾輛車子似甲殼蟲般

從麥田中間穿過

梨樹將麥田分割成兩片

那時候，雪白的梨花

會鎖住很多人的眼球

更別說那誘人的果實

絆倒幾多路人匆匆的腳步

如今，路寬了

梨樹消失在兒時的記憶里

一幢幢的建筑

占據梨樹夏日的陰影

還有樹下納涼的鄉人

麥田在房屋和街道擠壓下日益苗條

我在稀疏的綠色中聽見麥田的喘息

奶奶說，傳唱千年的弦子詞

“巴塘幸福之地，

一年盛產兩季。”

如今 記憶的麥田

消失在樓宇間

高原江南

明天，這會是我最后的守望嗎

白發

陽光下

頭上的白發更耀眼了

我斷然拒絕了

那將要伸到頭上的手

我固執地留下那些白

是因為，它不代表我老了

拔掉它或掩蓋它

我害怕

會蒙蔽很多人的雙眼

老街

最近幾年，我越來越老了

我的眼睛一個月會爛好幾回

我的面容已經開裂塌陷了

我的身子越來越瘦了

過往的車輛也不再尊重我了

雖然它們還用著我的身子

人們對我的爛了的眼睛熟視無睹

有天有個小孩會掉進我的眼窩里

再也爬不出去了

老了，也就沒人給我化妝了

可是塵土飛揚中，我擔心你的肺

老了，我不知道我還能為你做什么

夜里做了個夢

我沒了、你醒了

柳樹

街邊的這棵柳樹

歲月壓彎了它的脊梁

可依然鐘情于春風

你看，在春風里

它揚起掛滿黃花的發絲

在陽光下一閃一閃的

四十年了，我只知道

這里有棵柳樹

可誰在復制春天

讓老柳年復一年

抽動嫩芽

桃樹

總敵不過誘惑

當春風還在

小河邊溜達

它便已喜笑顏開

365天的等待

就是為這一刻的綻放

有這樣的知己

春風，你有何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