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紅軍
我的高原兄弟
☉孫紅軍

去年四月受學院派遣,我到青藏兵站部汽車一團代職。近一年的高原生活,讓我結交了一批紅臉膛的戰友。艱辛的天路練就了高原人樸實堅毅的性格,看著他們一張張熱忱的笑臉,我知道,這其中也滿含著辛酸。我身邊一位位高原軍人,或為人子、為人夫、為人父,為了祖國賦予的使命,拋家舍業,遠離親人,每天緊張地戰斗在雪域高原之上。僅舉幾例,讓我們走近他們。
A君,是個老兵,二十七八歲,長的黑黑瘦瘦,頭發已經脫落,腦門特亮。到班里后,我們哥倆床對床,我也就成了他的幫帶對象。汽車團里三件事——整車、上線、搞訓練,這家伙樣樣精。A君干活利索,嘴也閑不住。只要有空,他就給我叨叨他的家鄉有多美,青山、綠樹、小河,和那釣不完的魚,每次都講得我流哈喇子。有時候,A君突然很落寞,連我也不愿搭理。旁邊戰友偷偷告我,他前不久被騙了,一個女孩借口和他處對象,騙了他不少錢。我愕然,沒想到看起來這么爽朗的漢子竟然遇到這種事。可惡的騙子!每到A君發呆,我盡量不去打擾他,也許時間會慢慢撫平他的傷口。A君回去探親,聽說戀愛了,我由衷地祝福他,幸福就在不遠處……
B君,三十多歲,結婚多年,還沒有孩子,據說是因為多年高原執勤造成精子活力下降,影響了生育功能。B君休假,帶著愛人做了幾期試管嬰兒,都沒成功。休假回來,B君心情不好,我們經常促膝交談,每當談起他多病的父母、體弱的妻子,都禁不住眼圈發紅。據了解,團里像B君這種情況還有幾例。近年來總部已對高原不孕不育家庭實施免費診治,真心希望這些好政策早日幫他們圓夢。
C君,四十出頭,老高原了,孩子已上高二。C君是個樂天派,和他在一起,總有聽不完的笑話。也許正是這種天性,支撐著他在高原奮斗了二十多年。C君最大的遺憾是沒能照顧孩子,關心孩子的學習。說起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孩子讀個好大學。同為人父,誰不希望孩子爭氣,誰不因為自己未能多陪陪孩子而感到遺憾呢。回京后,C君給我打電話,說正給孩子聯系駐高原軍人子女班。我想,隨著國家、總部對邊遠地區軍人子女教育越來越重視,C君的憂慮會解決的。
D君,二十出頭,當兵五年,是連隊的優秀駕駛員。D君正是找對象的年齡,愛打扮,洗漱包里大大小小瓶子十幾樣,愛美之心,無論男女,誰沒有呢?可老天似乎故意跟D君開玩笑,刺目的紫外線,曬的D君臉色黝黑,也許是高原反應,頭發已開始脫落,頭上呈現出一個大曲線的山字形。D君跟我說想退伍,我沒有刻意勸阻,只是提醒他,“你走了,誰來接替你呢?”是呀,高原部隊培養個優秀駕駛員不容易,連里一再挽留他,希望他能多帶幾個徒弟。還好,雖然猶豫再三,D君后來還是想通了,繼續留在了部隊。高原的顏色雖帶著滄桑,但也銘刻著深沉。我相信,經過激烈的思想斗爭留下來的D君,心胸必然像高原一樣開闊許多。也相信,必然會有位美麗善良的少女,喜歡上我們這位歷經了風雨的高原雄鷹。
E君,地方名牌大學的優秀畢業生,得到過全軍優秀指揮軍官和總后優秀國防生干部等榮譽。每天起早貪黑地帶部隊訓練,晚上和我習慣一樣,喜歡爬格子,探討問題。地方大學生向合格軍官轉換一直是個難題。E君也有著他的困惑,既有來自家庭的,也有來自工作的。畢竟,常年的兩地分居,孩子的入托入學,以及職務升遷的瓶頸等,都是一個個繞不過去的坎。我也是一名地方大學生干部,E君遇到的困惑我也曾經歷過。我勉勵他,困難總是有的,但要勇敢面對,只要堅持不懈,困難總能克服。但換句話說,只有接受一次次挑戰的人生才更加絢麗多彩。當然,高原部隊吸引人才不容易,吸引來了如何發揮人才的最大效能并有效消除他們的后顧之憂,又是一個更大的難題。和E君談了幾次心,后來E君變得很樂觀,常說路總是要人走的,明天一定會更美好。
……
高原的夜晚很靜,我的心卻不能平靜。隨著接觸的戰友越來越多,我感受到一次次心靈的碰撞,也更深入地了解了我身邊的一個個高原軍人。也許他們很平凡,平凡的讓人過眼即忘,但平凡中孕育著偉大。他們的故事也許不動聽,更沒有什么驚天動地,但就是這些高原軍人,靠著他們的堅忍和奉獻,托起了和平與安寧。回到北京,常禁不住向西南遙望:這會兒,兄弟們又在緊張地整車,準備上線了吧。
【作者系后勤學院教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