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面片

鄧同學

記憶中的童年是快樂和幸福的。十二歲，我上五年級了。夏天，就到坑里洗澡，打水仗。一到夏天，溝滿河平。全村的坑被溝連在一起。水勢高的向低處流，魚兒便頂著水流向上游。見有人釣魚，我也想釣魚。可是，沒有魚鉤，買一把魚鉤要5分錢，我沒有錢買。跟娘要，是沒有這項開支的。我就學著別人的樣子，偷了娘的一根縫衣針，在火上燒，趁熱把縫衣針折成魚鉤。綁上線，就能釣魚了。從糞堆里刨出幾根蚯蚓，拍死，套在魚鉤上，就是魚餌了。把魚鉤甩向坑里，靜靜地等待著魚兒咬鉤。魚浮子不住地點頭，表示有魚兒咬鉤，都是一些小魚。有時拉上來，看是小魚，就取下扔水里。魚又咬鉤了，我一甩鉤，很沉。一條三四兩的鯽魚被甩到岸上。魚兒在地上跳躍，掙扎，我撲上去，拿回了家。

晚上，娘回家，我跟娘說，我弄了一條魚。娘問，哪來的？我說，從坑里釣的。娘說，坑里的魚是生產隊的，不能隨便釣。我說，那別人怎么能釣呢？大家都說，鯽魚是自生的，不是生產隊放養的。而且，集體的坑，從沒有見分過魚呀？娘說，是集體的，就是壞掉，我們也不能拿，下不為例。娘把魚洗過，煎一下，用魚做了魚面片。那年月，平時很少有葷腥，只有八月十五或過年的時候，能吃上餃子。有一次，生產隊的馬死了，每家都分得二三斤馬肉，包餃子。那天，全家人美美地吃了一頓晚餐。二狗逞能說，咱過上共產主義生活了，盼著生產隊的馬隔幾天死一個。這話被生產隊長知道了，批斗了幾個晚上。

又過了個把月，我又釣到一條更大一點的鯽魚。正巧，那天駐村干部要到我家吃派飯。娘把魚做了魚面片，那干部吃了兩大碗。鄉干部問，從哪弄的魚？爹撒了個謊，說在河里洗澡，碰巧抓到的。鄉干部吃過飯要付錢，規定是四兩糧票兩角錢。鄉干部付了四兩糧票三角錢。爹說，給多了。又退回鄉干部一角錢。雖然，只有爹陪著鄉干部吃了魚面片，全家其他人都沒有吃到，但家里有了四兩糧票兩角錢的額外收入。初中畢業那年，要考高中，我要去鄉里聽輔導課。娘拿出珍藏的糧票和錢，讓我買個燒餅，喝一碗丸子湯。到公家食堂里吃飯，沒有糧票要貴好幾分錢哩。

因為求學，我告別了鄉村。可是，村莊留給我的是永不磨滅的記憶。我吃過許多館子，唯娘做的魚面片最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