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歲去遠行

蔡先進

記得在我二十三歲時，弟弟第一次出遠門，到廣東東莞打工。我陪同父母一起把他送到武漢火車站，母親拉著弟弟的手，千叮嚀萬囑咐；弟弟上了車，母親在站臺上痛哭了一場，流了一大把眼淚。這件事情，我始終銘刻在心。

年少輕狂時，我曾有過跋山涉水、踏遍祖國名山大川的宏大愿望，只是信奉“父母在，不遠游”的古訓，一直沉醉于父母精心建造的溫床。人到中年，我偶爾為沒有遠游經(jīng)歷而懊悔，亦有虛度人生的悵惘。如果我說自己四十歲第一次出遠門，肯定會有人不相信。倘若我說自己四十歲第一次坐火車旅行，更沒有人會相信。但是，這是千真萬確的事情。時至今日，我一共出過“遠門”三次。

三十歲之前，我走得最遠的地方是黃石市大冶縣。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一年我二十一歲。祖父去世，我奉命到大冶縣給桂山叔叔報喪。到了大冶山區(qū)，煤礦區(qū)的道路上，三輪車和小型貨車往來穿梭，一陣陣的塵土撲面而來。桂山叔叔和五嬸是陽邏水泥廠駐大冶分廠的職工，這次我去接他和五嬸回鄉(xiāng)，他們已經(jīng)辦理了調(diào)動手續(xù)，準備從大冶回到陽邏總廠。大冶的煙塵讓我刻骨銘心。

六年前，我去了荊州市洪湖，坐了大約四個小時的客車，車程三百公里。隨行的有著名作家任蒙，著名詩人谷未黃，《長江日報》記者余曉春，《武漢晚報》編輯程娟，業(yè)余作家魏勇。在洪湖市藍田鎮(zhèn)，我們一起乘坐快艇遨游洪湖，現(xiàn)場觀摩洪湖赤衛(wèi)隊水上作戰(zhàn)演習，觀賞了話劇《洪湖赤衛(wèi)隊》，徜徉于鄂豫皖抗日根據(jù)地，品悠揚婉轉(zhuǎn)的紅色歌曲《洪湖水浪打浪》，盡情放飛輕松的心緒，怎不愜意滿懷？

時隔六年，癸巳年仲夏，我終于第一次邁出湖北省的大門，只身遠赴山東省城濟南參加盛大的文學筆會。這是我第一次真正出遠門。齊魯大地乃孔孟的故鄉(xiāng)，人文薈萃，底蘊豐富，歷史源遠流長，那里有我崇敬的文學大師張煒和莫言。第一次坐火車，鏗鏘有致的節(jié)奏，半醒半睡的蒙眬狀態(tài)，新奇興奮的心情，把我?guī)肓宋膶W熱土濟南。和友人乘坐古裝船游覽煙雨迷蒙的大明湖，體悟帝王乾隆與民間女子夏雨荷的風流傳奇的愛情故事。翌日，出席章丘市美麗的白云湖筆會，受到禮遇，結(jié)識了文壇名士，提升了思想境界。以文會友，拋開緊張的生活節(jié)奏，離開喧囂浮躁的現(xiàn)實世界，我們在精神領(lǐng)地盡情翱翔，我們做了一回閑云野鶴，優(yōu)哉游哉，實乃人生快事！

孔子曰：“四十不惑。”說的是人到了四十歲這個年齡，人生閱歷已經(jīng)非常豐富，嘗過生活的酸甜苦辣與悲歡離合，可以從容看待得失成敗，可謂“淡泊明志，寧靜致遠”。但是，如果此時仍沒有遠行的經(jīng)歷，不能不說是人生的一大缺憾。遠游可以開闊人的心胸，遠游可以歷練人生，遠游可以陶冶性情，遠游可以愉悅身心，遠游可以練達人情，遠游可以成就自我，遠游可以讓人找回澎湃的激情。這是我遠游的體會。

責任編輯：侯娟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