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奕元
三月風光一歲無,杏花欲過李花初。南方又迎來了萬紫千紅、百花爭艷、垂柳依依的無邊春色,引得踏青賞花者絡繹不絕。我卻只對綠色情有獨鐘,更喜獨自駐足于綠葉叢中。對于很多朋友來說,我的這種偏好顯得有些不可思議:南方一年四季無不綠意盎然,最不稀罕的正是綠色,而我正是典型的南方人,生于斯長于斯,想不見到綠色都極困難,卻何以如此喜歡綠色呢?
然而,朋友們有所不知的是,這一切,皆緣于我的一趟天山之旅。
那年冬天,我被單位安排到天山一帶上班。彼時,正值北風呼嘯雪花飄舞的季節,我每天視野所及處,都是白茫茫的雪景:白色的房子,白色的道路,汽車停在室外,車頂常積著厚厚的白雪,樹木也總是披著白色“外衣”,行人更是經常披著雪花,嘴里呼出來的,也是“白霧”。我平日里極難見到綠色,久而久之,腦子也變成了一片空白。
天山的冬天,長期保持在零下三十多度。我上班時,每天都要在露天場所待上十多分鐘,手指和腳趾常常被凍得疼痛不已,一不留神,耳朵也會被凍得失去知覺,臉更是經常被凍得通紅通紅的,要不斷地搓揉才能恢復知覺。
銀裝素裹的世界固然充滿了浪漫情趣,然而,對于我這個在南方生活慣了的人而言,則更希望能安適如常,見見那久違的綠色。
不久,當我得知臨時辦公室附近有兩棵雪松時,頓時驚喜萬分。急忙趁著工歇間隙,匆匆跑去觀看。但見兩棵雪松都覆蓋著厚厚的積雪,偶爾有風吹過,雪就沙沙地往下掉,露出樹冠上那一點點針刺般的綠色葉子。這也是我所能夠見到的唯一的彌足珍貴的綠色。我如饑似渴地飽覽了一通后,越發懷念我那生活了近半輩子的南方了。
我要回家時,已是南方暮春三月了,繁花似錦,草青到天。天山卻仍乍暖還寒,被積雪覆壓了好幾個月的小草,剛剛露出尖尖的嫩芽,頑強地向上舒展,奮力抖落身上的積雪,雖然它們所露出來的綠色極少,但已足以令我空白的內心興奮了良久。
回家那天,蒼穹之下的天山一帶,依然是白茫茫的世界,我們喝過朋友遞過來的上馬酒后,就登上了回家的飛機。
走出南方的機場,我便開始不斷地左顧右盼,饑不擇食般地到處搜尋我那片生命中的綠色,很快便發現到一大片綠意蔥蔥的草地,還有一大片綠葉婆娑的樹林,不覺心情為之猛然一震:我終于看到了久違的綠色了。
回家的路上,我特意打開車窗,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沿途的樹木,深情地凝視著窗外的綠景。此刻,我對南方的綠色,頓時有了一種特別的親切感,有了一種擁抱綠色的沖動。
或許,在每個人的生命中,總會擁有很多珍貴的東西,有些人卻常常熟視無睹,只有在失去時,才格外懂得珍惜。與其將來后悔莫及,“不如憐取眼前人”,好好感恩擁有的一切,享受擁有的一切。這就是綠色給我的啟示。
責任編輯:黃艷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