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證分正反 類比缺其正

張大文：1991年被評為全國模范教師并被授予國家級“人民教師”獎章。1992年被評為上海市特級教師。現(xiàn)為復旦大學附中特級教師，華東師范大學、華中師范大學兼職教授。已發(fā)表文學作品1000萬字左右。

柳宗元這篇文章，形式上是訪談實錄，實際上是一篇議論文。先是郭橐駝介紹自己種樹的成功經驗，在于“能順木之天以致其性焉爾”，這就無異于提出了文章的中心論點，簡言之即“順天致性”；后是郭橐駝說明人家種樹的失敗教訓，就是違反了種樹的這一條客觀規(guī)律。—— 接著，柳宗元由于受到論點的啟發(fā)和正反論證的感染，便聯(lián)想到“以子之道，移之官理，可乎”這個涉及社會矛盾與現(xiàn)實生活的問題，實際上是把文章的思想內容引向深入。對此，郭橐駝揭示了“長人者”即統(tǒng)治人民的人與小民百姓之間的矛盾，揭露了統(tǒng)治者破壞生產的擾民之舉，借以說明為官治民的確同我們種樹的情況有相似之處。—— 最后，柳宗元總結說，我問種樹法，卻學到了養(yǎng)民法。

那么，柳宗元所說的養(yǎng)民法，究竟所指為何呢？他是贊成郭橐駝的“官理之不善”說的，并且要“傳其事以為官戒”的，因為他們犯了種樹之不善者的錯誤。但是，這是不是意味著他主張以郭橐駝為法呢？

讓我們仔細研究郭橐駝的成功種樹法。

他確實是按照樹木的生長規(guī)律辦事的：為了其本之舒，其培之平，其土之故，其筑之密，他一定不會像“他植者”那樣挖坑小而根不得伸展，培土不是超過了地平，就是低于地平，不但換了新土，而且搗土不嚴實。—— 種好以后，他一定勿動勿慮，去不復顧，其蒔也若子，其置也若棄；他一定不會像“他植者”那樣愛之太恩，憂之太勤，旦視而暮撫，已去而復顧。因為這一切雖曰愛之，其實害之。

但是，柳宗元深刻地認識到，盡管郭橐駝對失敗種樹法的批判是正確的，因而可以把失敗種樹法同為官治民的弊病相類比，但是，郭橐駝的成功種樹法卻不能運用到做官治民上來。的確，為官者愛好使其使其 令煩，對老百姓多所干擾，好像很愛護，最終卻是一場災難！小民百姓不吃早飯和晚飯，忙著接待官員，一點空閑都不得，怎么去發(fā)展生產，安居樂業(yè)？到頭來非因苦 疲憊不可！但是，這一切又不能以郭橐駝式的“勿動勿慮，去不復顧”，“其置也若棄”來替代，不能提倡居官而無所事事啊！

所以，說到類比，就不能不缺其正。從中可見柳宗元對郭橐駝一分為二的批判精神，也因此而形成了文章的特色，開拓了讀者的眼界。至于不同于養(yǎng)樹法的正面的養(yǎng)人術究竟所指為何，柳宗元大概為了要把文章寫得含蓄一些，的確沒有明說；但是，我們沿著“順天致性”的全文主旨的思路走下去，是不難模擬得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