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抉擇

王秋珍

這個冬天又沒有下雪。天氣反常地溫暖。小段母親撒在花盆里的油冬菜居然提早兩個月開花了。小段想，也許這是個好兆頭。

可不，朋友給小段介紹了銀行職員顏顏，聽說人漂亮，能力也不錯。見面前，小段就像得了相親焦慮癥一樣，不知道怎么辦才好。母親語重心長地說：兒子，這次你可要好好抓住啊。

朋友給小段出主意說，對癥才能下藥，你首先要找出以往失敗的原因。小段想啊想，想了兩天又三夜，終于有了重大突破。每回相親，當小段說起自己對母親很孝順的時候，對方的臉色就會改變。然后就沒了下文。

朋友樂了。這好辦。你告訴顏顏，說你是公務員，有一套房子，和母親關系一般。不就成了！畢竟，有兩個方面是貨真價實，硬邦邦的啊。朋友邊說邊打著響指走了。

幾天后，兩人在咖啡廳見面。顏顏長相俊美，笑容甜美。小段一看就覺得是自己喜歡的那一款，他違心地向對方表示，婚后讓母親獨自生活。

回家后，母親問起相親的情況，小段不忍心如實相告，只說，姑娘長得端正。

好好處，兒子。媽等著花好月圓。母親開心地說。

花好月圓，多么美好的圖景。可母親——小段的喉嚨像塞了棉花堵得難受。

小段是個遺腹子。父親出了車禍，當場去世，留下肝腸寸斷的母親。傷心加上勞累，小段成了早產兒。他從小體弱，動不動就咬牙昏迷。母親的手指，總是留著小段的牙印。

有一次，母親深夜抱著小段去醫院，不留神掉下了兩米左右的溝，好在沒磕上石頭。母親護著小段，硬是一點一點爬上來，繼續往醫院趕。

三十年來，母親沒有再婚，獨自背負著艱辛，還交給了小段婚房的鑰匙。

再婚再婚，就是把母親當包袱！小段想不明白，現在的姑娘怎么了。

過了幾天，母親突然對小段說，兒子，我準備找個伴。老了老了，也要找個依靠。

一天又一天，日子像花盆里的油冬菜，蹭蹭地長。母親的氣色越來越差了。有一天晚上，小段居然聽見母親壓抑的哽咽。

次日，小段去找母親準備找的那個伴。男人顯得很生氣，說，我只是輕輕碰了一下她胸口，她居然說我惡心，是大流氓！

小段明白了，母親早已習慣了單身，說要找伴，其實是為了成全自己。

小段毫不猶豫約了顏顏，說，自己會和母親一起生活。

小段說了就走，沒想到顏顏綻放了玫瑰花般的笑臉，說，小段，考試通過。不孝之人，遑論愛情……

小段聽不見顏顏還說了什么，只覺得一個叫幸福的東西結結實實砸中了他的心窩。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