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訪

孫毛偉

門衛曹師傅是個辦事極認真的人，有外來人員來局里辦事，別管是誰都得先在門衛室填寫兩聯的會客單才能放行，否則絕難進門。可這天他卻一不留神放進來一個陌生人。

這天，就在曹師傅回身倒杯水的功夫，門外進來一位陌生人。當他發現時，人已經走過院子，進了局辦公樓的樓門。他趕忙出門衛室大聲吆喝，要把那人叫回來。可那人并不理睬他，徑自進了辦公樓。曹師傅跟著就趕過去，聲音也提高了八度，想叫住那人。可那人還是頭也不回地進了辦公樓走廊。

一樓局辦公室的周主任聞聲走出來，他一看就明白發生了什么事。他正要幫曹師傅叫住來人，可嘴張開了卻沒發出聲音，反倒是制止了曹師傅，讓他先回門衛室。

原來周主任想起一件事。昨天他和侯副局長一起去市委開會。會上市委領導做了加強全市機關廉政建設和作風建設的部署，并且說到市紀委和有關部門將會對一些機關部門進行暗訪。他剛才暗暗對這位不速之客做了觀察，覺得這人非同一般。如果是外單位人前來聯系工作或找人，通常是直奔要找的科室部門，即使第一次來，也會在就近的辦公室先打聽清楚。而這位只是東看西看，似乎沒有目的地，既不像是來辦事，也不像找人。難道是市里派來的暗訪人員。看這人著裝隨意卻不失整潔，行動機警敏捷，手里提著的那鼓鼓的包里沒準就是個暗置的攝像機。他越來越覺得這人就是個暗訪人員。

他的心一下提了起來。事不宜遲，他立即回到辦公室，關上門，悄悄給侯副局長打電話匯報了此事。侯副局長正在外面辦事，接了周主任的電話也覺得這事不可輕視。他果斷吩咐周主任，趕快通知各部門人員堅守崗位，不準擅離職守，不準上網玩游戲、炒股，不準聊天做私事。對前來辦事的群眾態度要熱情，辦事效率要提高。

周主任接到指示立即行動，派辦公室的大劉、小王、小趙等分頭去各樓層的科室安排。過了一會兒幾個人返回辦公室，告知各部門都已經通知到，且尚未發現暗訪人員。

周主任剛松了口氣，忽然想起一把手王局長正在五樓餐廳宴客，心又揪緊了。王局長專門交代過客人很重要，要高規格接待。為此他還特意安排食堂采購了鮑魚、魚翅和茅臺酒。他看了看表，一點二十分，宴會應該正在高潮時。如果暗訪人員去了五樓餐廳，噼里啪啦把鮑翅宴和茅臺酒攝像下來曝了光，事可就大了。想著想著他頭上冒出了汗。

這時候，侯副局長已經聞訊趕了回來。周主任立即向他匯報，并建議把有人暗訪的事通知王局長，讓王局結束宴席，脫離危險。侯局長搖了搖頭。他知道本來他應該把昨天在市里開會的精神和有關暗訪的消息向王局長匯報，他沒有及時匯報才造成如此被動。他不敢輕易打攪王局長的飯局。他焦急地在房間里踱來踱去，踱到窗前，抬眼看看對面的建筑工地，忽然有了主意。

他吩咐周主任派人去對面建筑工地弄一小推車建筑垃圾來。周主任不解地看著他問做什么用？他揮揮手說，別問那么多，先弄來再說。快點！周主任不敢怠慢，趕快安排。一會兒，辦公室大劉和小周真的弄來裝著碎磚塊水泥塊的一小推車建筑垃圾。他讓把這車東西倒在五樓的樓梯口，又讓小趙找來一塊黑板放在旁邊，寫上“樓上施工，請止步”幾個字。

正當辦公樓里為應對暗訪忙作一團的時候，那位“暗訪人員”卻一身輕松地走出了辦公樓。這回，他被門衛曹師傅抓了個正著。曹師傅厲聲質問他為什么未經許可擅自入內。那人還是不吭聲，只是伸出雙手比劃起來。原來是個啞巴，曹師傅不懂手語，不知道他比劃的什么，就拿了紙筆讓他寫，那人在紙上寫道：我是路過的，內急。進來找個廁所方便一下。謝謝！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