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借錢

易軍湘

麻村地處三縣的交界處，是一個四面環山的小山村，八百多號村民，在其山沖、田洼、壩子上居住著。村里只有一條鄉道，還是麻石鋪就的，它曲彎著，直通外面，顯得古樸和神秘。

這天晚上，月亮升在后山的竹林里，時隱時現。在塘頭邊洗豬菜的龍大嬸，突然聽到一位趕路人在說話：“……我丟了一個包，里面有麻村熊方生去年在信用社借五萬元錢的條子……”

熊方生？龍大嬸一聽到這名字，心里就打鼓。

熊方生，村里上了年歲的人都知道，他是個老光棍，五保戶，曾經和龍大嬸是鄰居，已經死了二十多年了。

死了二十多年的熊方生，竟在去年還去借了錢？龍大嬸想起這，心里便害怕。她抬頭看了看那說話的人，那人已經走遠了，一團黑影，隨著手中的煙火一暗一明，消失在了遠處。

龍大嬸無心再洗豬菜，急沖沖跑到了家里，對著龍大叔叫：見鬼了！見鬼了！

見龍大嬸神色慌張的叫喊，龍大叔急沖沖地問：“怎么了？怎么了？”龍大嬸把塘頭邊聽見和看見的對龍大叔說了。

龍大叔聽了吃驚不小，思緒一會兒后，突然一聲哎呀說：“不好！”直奔村里的王大仙家。

王大仙是這地方遠近聞名的驅邪大師，據說他捉過小鬼，見過閻王。

王大仙聽了龍大叔話，曲指一捏：“哦，你見的那鬼是熊方生。這懶家伙還沒去投胎喲。”王大仙返回后屋，拿了錢紙，對著他的神臺一番咒語念過：“呵呵，不打緊了，回去后，要大嬸不要出門，點上我給你的三炷香，明天早上八點三十，去一趟熊方生的墳墓，燒點錢紙，最好捏個紙人，要捏女的。還有，大嬸在家得七七四十九天，不要往高地方走，之后就沒事了。”

龍大叔眼過王大仙驅邪的一幕，抹了一把冷汗，彎著腰對著王大仙說：“辛苦了！謝謝您！”他遞去33.3元這個“獅公子”數錢，給了王大仙，才放心地往回走。

龍大叔回到家里，見老伴還坐在內屋里渾身發抖，他走過去安慰說：“沒事了，沒事了……”

龍大叔每天看著龍大嬸，不讓她出遠門，唯恐她有個三長兩短。家里事兒都是龍大叔做，這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累得腰酸背痛腿抽筋的。

時間就這么一天天地過，龍大叔和龍大嬸天天掐著指頭倒計時。終于，在一個晴朗的日子里，他們度過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痛苦日子。

直到有一天，縣公安局來了人，見村代辦員梁一戴著鐵手銬，被帶離了山村。過后，有人說，梁一在濱江茶樓丟了一個包，拾包人把包送到了派出所，希望通過派出所找到丟包人。可派出所一查熊方生，是死了二十年的人！于是帶出了村代辦員犯罪的事兒。據說，梁一任村代辦員，利用其權力，私刻公章，冒名貸款，連死的人的名字也被冒用。貸款的資金，用來放高利貸……

那天龍大嬸回去后說了梁一事，龍大叔一聽，便罵：“你這蠢婆子！裝神弄鬼的，你那天夜里，怎么連村里的梁一的聲音都聽不出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