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士及

陳國凡

竟然棄我而去，蜀王也不當啦，你傻不傻啊？證實宇文士及已假借出外督催糧草，投奔李淵而去時，宇文化及很為弟弟的這個舉動費解。那時，宇文化及縊殺隋煬帝，自立為帝，勢力如日中天，趨之者若鶩。后宇文化及兵敗，被竇建德擒殺。臨死前，宇文化及后悔不已，早知今日，不如當初和弟弟一起投奔李淵好。此是后話，按下不表。

且說宇文士及來得李淵營帳，李淵大喜過望，如今正是你我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你來了，真乃如虎添翼也！李淵拉著宇文士及的手，久久不放。繼而設宴，二人推杯換盞，從日升喝到日落，繼續喝，從日落喝到日升。

早在隋文帝時，宇文士及就是李淵的部下，有事沒事總愛到李府溜達。后天下大亂，宇文士及就勸說李淵起兵，還常派家童攜巨資資助李淵。李淵甚是欣慰，叫士及的家童傳話，我李淵吃肉，就不會讓士及喝湯。

李淵稱帝后，立宇文士及的妹妹為昭儀。宇文士及卻主動追隨秦王李世民，輔佐秦王平定了宋金剛、王世充和竇建德，成了李世民的得力親信，并很快當上了李世民的妹夫——他娶了李世民的一個妹妹為妻。

李世民做了皇帝后，索性授其官殿中監，讓宇文士及負責自己的飲食起居。宇文士及干得很認真，連皇帝給他的休息日都不要，時刻不離左右。偶爾回家，妻子問他整天跟皇上一起無聊不？都聊些啥？宇文士及說，非但不無聊，還很開心。至于都聊啥了，對不起，無可奉告！妻子再問，他一扭身走開了，再不理人。

李世民很滿意，常常當著眾臣的面夸獎宇文士及。

但有一人很不滿意。誰？魏征。這個魏征，經常不給李世民面子，在這問題上，他依然不給李世民面子。魏征說宇文士及是個投機分子，在先朝就是了，現在又把皇上的馬屁拍得很舒服。皇上您可要當心啊！

每次出去游玩，李世民都把宇文士及帶在身邊。有次，玩得累了，眾人在一棵樹下休憩。李世民說，這是一棵好樹啊。宇文士及忙應和道，是的是的，皇上說得對極了，這確是一棵好樹，而且是一棵空前絕后的好樹。李世民看著宇文士及那一本正經的樣子，有些厭惡，心生不悅，說，魏征常常勸諫我要遠離那些巧言諂媚的小人，看來你就是這樣的人啊。眾人大驚。宇文士及聞言，立馬叩頭謝罪，然后從容地說道，大臣們常在朝堂上指責皇上的過失，有時甚至很過分，皇上雖然很大度，但也沒少生氣。我有幸侍奉皇上，就想努力順著皇上，讓皇上開心，否則皇上身為一國之君，還有什么樂趣呢？李世民聽了，轉怒為喜，心里更喜歡宇文士及幾分了。

有陣子，李世民提倡節儉。宇文士及就狠狠減了李世民的菜單，把那些山珍海味啥的都給撤了。李世民不惱不怒，不責不罵，大家就齊贊李世民乃曠世明主，亙古未有。宇文士及積極響應，說他此后會痛改前非，節儉行事，就是飯粒掉到桌縫里，他也要用針給摳出來吃掉。吹牛都不打草稿。魏征聞聽后，眉頭擰成了疙瘩。眾大臣也等著看他的笑話。

這天，李世民舉行宴會，宇文士及在一旁侍宴。李世民命他割肉，宇文士及欣然領命，很快就忘乎所以了，一邊割肉，一邊下意識地拿起一張餅來擦拭手上的肉末和油腥。眾人看呆了，魏征更是一副冷笑的表情，李世民也不高興了，剛前幾天還信誓旦旦地說響應朕節儉的號召呢，現在卻拿餅當手帕用，太奢侈了太浪費了。魏征想上前戳穿，李世民也正想責罵，但見宇文士及表情淡定，不慌不忙，看看左手，又看看右手，確信兩手已不再沾有肉末和油腥，接著把那個餅塞進嘴里，大口大口地嚼著，邊嚼邊說，味道好極了。還故意走到魏征邊上，問，要不魏大人也來嘗嘗？氣得魏征臉都扭曲了，但當著李世民的面，卻又不好發作。李世民看著，忍不住笑了起來，原來他真的很節儉呢，是朕錯怪他了。有他在，我還真是開心多了，李世民心里越發喜歡宇文士及了。同時，忍不住又多看了老給自己找茬的魏征幾眼。

后宇文士及病重，李世民每日前往看望，手撫其手，每每傷心不已，黯然淚下。貞觀十六年，宇文士及病逝，李世民罷朝數日，以為哀思。

翌年，魏征過世，李世民竟親手毀其碑文。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