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正在一瞬間

翁秀美

林蔭小道，花木蔥蘢，一個人慢慢走著。馬路那邊大樹下突然開了一溜的花，不知道是什么花，忍不住留戀地張望。天空的藍與白在樹葉的間隙流動，一點點的，看不清樹之外的藍天白云此刻是什么模樣。

樹枝深處，隱隱聽見兩只小鳥“嘰呀嘰呀”地吵架，吵翻了，其中一只生氣地飛走，忽地從眼前掠過，另覓枝頭;枝頭樹葉繁密，扎堆地生長，風一來，該落的都紛紛地落了，打個旋兒，仙子一樣，驚鴻一瞥，飄飄地，降了凡塵。飛了的鳥兒，落了的葉子，一晃就沒了，未看清，是什么樣兒。

風柔和地拂過，軟如輕紗，道旁的一棵蘭草長長的葉，隨風上下轉圈，搖頭晃腦，甚是可愛。始終看不清風的容貌，觸不到風的身影。看得清、觸得到的是多情的雨，或細如絲，或大如豆，密密匝匝，轉眼即逝，一霎來一霎去，卻能讓天地生色，讓世界多姿。

每時每刻，周圍總有許多動聽的聲音、動人的身影，恰恰地，遞入耳中，映入眼簾，待要尋覓，又無從尋覓。然而，這一瞬間，包容了無限的美。

夏日水塘，水里游魚，水上紅蓮，又蜻蜓點點，草蟲唧唧，塘邊有青蛙蹲坐石上，忽地“撲通”一聲入水，跟著“呱咕”之聲四起，這天籟之音！立時能將人倒拽幾十年，勾起那一頭的回憶，把那幼時光景再找出來回味一番。綠樹掩映的寧靜小村莊，屋頂有炊煙裊裊，村口有孩童嬉鬧，落日牛羊鵝鴨，老人搖椅蒲扇，想著，臉上不自覺地微笑，心底浮起的是回不去的嘆息。

不斷前行的歲月，將曾經熟悉的模樣、甜美的聲音，層層掩蔽，成為朦朧的身影。又在某一時段生出片刻思念與嘆息，一霎時的喜樂，雖未曾停留，卻能讓時光空際轉身，讓心情愉悅很久。

后面響起“篤——篤”的聲音，清晰又輕盈，是誰穿了高跟鞋，敲擊著青磚，不緊不慢，氣定神閑，或許周圍花木的寧靜氣息，給了高跟鞋一種恬靜閑淡的節奏，“篤——篤”，詩一般宛轉的平平仄仄。高跟鞋的主人，該是風擺楊柳，水漾清荷，別有一番生動窈窕吧？正想著，前面轉彎處，遠遠走過一位系紅色飄帶的“無袖連衣裙”，高挑的個子，邊走邊拍手，背影真是美，待走近些，絲絲白發，皮膚的褶皺，走路的步態都說明是一位老人，至少70歲以上，頓時心里充滿羨慕與崇拜。待我老了，可能如此？

一種美妙的聲音，一襲美麗的身影，一個居后，一個在前，在這個時段，恰恰地，不早不晚，你不轉身，我也不轉身，不去看你的模樣，也無需看清，只在悅耳與悅目中感受這份好風景、好心情。

不一會兒，前面的她走遠，唯見裙帶的一點淡紅飄動;后面的她經過身邊，深藍色套裝，大紅皮鞋，細細的鞋跟，似乎也只有這紅才壓得住衣服的顏色。身影與聲音款款遠去，那溫潤優雅的紅，閃亮潤澤的紅，將這一瞬間涂抹得明媚鮮妍，姿態橫生。

天空高遠，流水涓涓，人在其間。任紅塵匆匆，且行走緩緩，便看見，有多少美妙片斷，一瞬間，正停留眼底，落在眉彎。

（編輯 慕容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