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生育率與性別平衡

張田勘

現在，全國除西藏、新疆外的29個省（區、市）均已啟動實施單獨兩孩政策。據統計，全國符合條件的家庭約有1100萬戶，但是，上半年申請再生育的比例還不到3%。國家衛計委據此認為，單獨兩孩政策起步良好，進展順利，不會出現嬰兒潮。

顯然，嬰兒潮是被當作制定人口政策的一個依據，而真正需要我們關注的是，為何現在中國人不愿生育，人們的生育意愿會在數十年間發生如此大的變化。

中國人現在不愿意生育的證明是，中國目前的總和生育率在1.5～1.6，幾乎達到超低生育率的水平。而且，2011年中國15～59歲勞動年齡人口規模達到峰值9.4億人，2012、2013年勞動力總量分別下降了345萬、244萬，預計2023年后將年均減少800萬人左右。因此，有專業人員認為，在低生育率的背后，人口紅利加速消失才是更應該擔憂的問題。

與上述問題相關聯的另一個問題是男女性別比失調，這同樣是社會健康發展的潛在威脅。中國2013年出生性別比高達117.6（男女之比為117.6：100），是全球最高的國家。中國已累計男孩多出女孩2400萬～3400萬，這種性別結構失衡必然會影響到未來整個中國人口的婚配、就業和社會生活的其他方面。

一個健康發展的社會在人口問題上必須至少擁有兩個要素。一是維持人口紅利，要維持這一點，總和生育率就不應低于2.1，顯然，這是應當改變目前計生政策的一個重要依據，也即應當鼓勵有條件的夫婦生育，或者全面放開生育二胎。

第二個要素是要保持出生人口適宜的性別平衡。理想的出生人口男女性別比約為103～107。但是中國目前的人口出生性別比比理想指標高出了10個百分點還多，因此這個問題的嚴重性不容回避。其結果是，將來會有很多男性成年后不能婚娶，或將導致社會混亂。

中國出生人口性別比例失衡有多方面的原因。例如，與社會養老機制不完善、文化上的傳宗接代等觀念有關，也不可避免地與一孩政策有關。因此，允許單獨夫婦生二胎和未來全面放開二胎有助于解決人口出生性別比失衡。

然而，現在允許單獨夫婦生二胎后，人們也并不愿意生育，這當然有多方面的原因，其中也與是否能選擇后代的性別有關。眼下人們不愿生育的主要原因當然是經濟問題，“生得起、養不起”是對此最直白的解釋。按照時下的算法，大中城市把一個孩子養育成人的估價是50萬～150萬元人民幣，這顯然抑制了人們生育的愿望。

除了經濟原因，還有一個包含在生育成本中的性別因素則很少被考慮進去。按照中國人娶媳婦必須擁有房子的“剛需”，養育兩個男孩的成本應當是養育一個男孩的兩倍，因為至少得準備兩套房子。所以，有了一個男孩的家庭未必愿意和有能力再養育第二個男孩。但是，如果已經有一個女孩的家庭則可能愿意再養育一個孩子，因為無論第二個孩子是男是女，養育成本都可以負擔得起。從這個角度看，允許單獨夫婦生二胎后人們生育意愿不高的另一個原因也許需要考慮——第二個孩子的性別因素抑制了部分人的生育意愿。

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之一是可以選擇后代的性別，這是保持性別平衡的重要方法。其實，公眾在生育上保持男女平衡的意識顯然是有理性的。按照中國哲學的解釋，一陰一陽謂之道。而且陰陽平衡之說不僅體現在生兒育女，也體現在萬事萬物的運作之中。

在生育上，民眾深知一子一女即為“好”，也意味著完美。所以，每年有數以百計的女性從中國內地、香港等地來到泰國曼谷，不惜支付重金，利用試管嬰兒技術檢測性別來選擇生男還是生女。除泰國之外，允許并提供這一技術的其他國家還有美國和南非。

從現實來看，中國人的思想觀念特別注重兒女雙全，而未必是長期以來被誤以為的“重男輕女”。因此，實施單獨兩孩政策以及以后可能全面開放二胎之后，以什么方式鼓勵和保證每個家庭能生育一兒一女。或許，泰國、美國等國的做法值得借鑒——這就是“有條件地嚴格使用”試管嬰兒性別檢測技術，有了一個男孩的家庭再生育時可以考慮選擇生育女孩，而頭胎是女孩的家庭則可以滿足其生育男孩的愿望。

也許，更好的做法是還生育權給公民，讓每個家庭有權利決定是否生育和生男生女，這樣才是自然與科學的生育觀。

（摘自《中國新聞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