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地下到地上的餐廳

姜米粒

《地下餐廳》是一部溫暖的片子。看畫面毛毛的，像以前放過多次的膠片電影，我以為是1980年代以前的，但不是，是2001年拍的。片子里有大頭電腦、老式諾基亞翻蓋手機、紙版的婚紗照照片等，那時還在使用法郎，歐元是2002年開始流通的，那應該是使用法郎的最后年代。導演對電影的掌控非常自如，故事情節、節奏、音樂、畫面調度等都整得熟門熟路，最大的外景是一條街道，其余都在院子和加布里埃爾的家里轉來轉去。演員不是戲骨就是戲皮，表演情真意切、真實可靠。雖然是小投資，但片子做的精致可愛并且專業。

和美食有關的電影，有的直奔美食使勁，比如《深夜食堂》等，簡直就是廚藝教學片；有的和廚師有關，借著廚師的職業特征表現廚師的悲歡，像《美味關系》什么的；有的和飯店有關，不是有人就喜歡開飯店嘛，經過艱難險阻把有特點不賺錢的飯店維持下來，或者幾經周折終于開成了飯店，這個片子便是一個開飯店的故事，開一個非法的地下飯店，在中國就是沒有注冊登記、沒有經過工商、稅務、衛生、消防等同意的非法飯店。怎么能把這樣的飯店經營下去呢？

人才。《地下餐廳》不僅有廚師和招待，還有引路人和推銷員。巴黎卡茶樓胡同里的三個二不愣的女人，生活陷入了困境，加布里埃爾的丈夫卷了所有的錢離家出走，留下了女兒麗麗和一個專業廚房爐灶。有非凡廚藝的薩拉的男友在地下（潛水或者礦業？）工作，不能和她團聚，從小和父親學做菜的薩拉有渾身的本領，早就躍躍欲試地要一展身手了。帕梅拉的丈夫是個會計師，目前正在監獄服刑，她自薦做門口的引路人。胡同里還有一個推銷婚紗的小伙子尼古拉，答應為地下餐廳當推銷員，從中提成。加布里埃爾做女招待也很有經驗，繼續她的招待工作。為了生活下去，幾個沒有錢、沒有貸款資格的人，只好開起了地下餐廳。這樣的一家餐廳，不要說在法國，我想在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都應該是被警察、稅務、黑社會、鄰居等各方“關注”的對象。

設備和場地。幸好加布里埃爾的丈夫給她留下了一個超贊的專業爐灶。加布里埃爾決定賣掉爐灶以度過艱難的日子，但是薩拉太喜歡那個爐灶了，和帕梅拉極力攛掇她把爐灶留下來，薩拉說，有了這個爐灶我什么都能做出來，而其他廚房設備將就著用加布里埃爾家里的。他們把五眼爐灶搬進了加布里埃爾的廚房，把冰箱挪進了麗麗的臥室。與想吃什么立即就能從冰箱里拿出來相比，冰箱的噪音和房間的擁擠都是麗麗能夠克服的。餐廳和客廳擺上了桌椅，原本的居家裝飾當做餐廳的裝飾也別有一番風情。女人并不缺乏行動力的，關鍵的時候，女人比男人能忍、能挺、能干。地下餐廳迎來了第一批客人。

營銷。一個開在胡同居民樓里三樓四樓的飯店居然每天都有20多位客人，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啊。我特服尼古拉，原本是推銷婚紗的，改成推銷吃飯的了，并且說推銷飯館比婚紗容易多了。到地下餐廳吃飯的人有銀行的、鄰居和朋友。地下餐廳開業了，第一撥客人里混進了幾個逃犯，不僅沒給錢，還把其他的客人也嚇跑了。驚險過后來了新的客人，新客人又帶來客人。幾個巴黎家庭婦女居然在收獲地下餐館豐厚效益的同時還要談談情吃吃飯。如果沒有幾個來收保護費的小混混出現，這樁非法生意簡直太順風順水了，順得電影都進行不下去了。所以出現了小混混、出現了追求加布里埃爾的花花公子米歇爾。小混混被帕梅拉在監獄里的丈夫擺平，米歇爾也改了以往的花花心腸，一心一意地追求加布里埃爾，并且要和加布里埃爾談婚論嫁了。

浮出水面。警察來了，把一干打架、吃飯、開黑店的人等都帶走了，加布里埃爾、薩拉、米歇爾、吃飯的顧客高高興興地上了警車。法國人有把什么都變成歡樂頌的本領，像上次寫的《阿黛爾的生活》，大家上街游行，一通喊口號以后便去草地午餐了，游行變成了郊游。加布里埃爾他們信心百倍，反正開地下店不是長久之計，反正要關門的，反正已經賺夠開合法店的錢了。出了警局的幾個女人又信心百倍地開始準備開合法的飯店，選址、談價錢……新店要開張的時候，來了讓，不知道是讓·勒內，還是讓·路易，反正法國男人都喜歡叫“讓”，其他的名字也就那么幾個，不是帕梅拉的丈夫，是薩拉的男友，一個矮胖的男人。大家歡笑一堂，為新店的開張預支快樂。

我又開始幻想，是不是也可以在家里開一個地下店呢？除了把自己的家改成飯店以外，我缺少的不僅是廚師，還有推銷員、引路人，以及那個專業的爐灶……我全面地缺呀，只是不缺少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