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書畫2013秋拍秀

藝術品的拍賣秀年年上演，年年不同。藏家、媒體、評論人、專家站在各自視角與利益歸屬評說市場，相對客觀的市場評價往往只能求助數據。

據雅昌藝術監測中心（AMMA）統計，2013年秋拍，中國書畫板塊的總體成交狀況平穩，優于2012年同期。中國書畫板塊所占市場份額56%，成交7.8655萬件，成交率42.33%，收獲177.7億元。在“2013年秋拍中國藝術品TOP100”榜單中，上榜的中國書畫47件，成交額15.8億元，比2012年秋拍略低；5000萬至1億元之間的拍品數量與2012年秋拍持平。不僅如此，居中國書畫板塊榜首者，即北京保利“黃胄美術基金會推薦專場”上，以1.28億元成交的黃胄《歡騰的草原》，較2012年同期的最高價中國書畫拍品有27%的漲幅。業內人士預計未來3年至5年內，市場仍將處于調整期，小幅波動在所難免，精品與普品間價格兩極化的趨勢將愈發明顯。

《中國收藏拍賣年鑒》主編、中國收藏家協會副秘書長張忠義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說：“調整是市場進一步完善的必經之路。從2011年至2013年，市場調整了兩年。在這個階段，市場會自行化解矛盾、尋找機會解決問題。我感覺，無論是億元時代，還是調整期，中國書畫的市場占有率無太大變化。2013年秋，5000萬元以上的拍品大部分還是誕生于中國書畫板塊，中國書畫依然發揮主導作用及標志作用。”

市場下滑以來，包括中國書畫板塊在內的各個板塊可謂清了火、去了燥。2013年秋拍，中國書畫體現出的最大特點是精品價格略有漲幅，但總成交率下降。“這一點說明藏家越發冷靜與理性。藝術品市場經過這些年的起起伏伏，也會慢慢歸于平穩常態。”資深書畫評論人高鴻認為，“中國經濟大環境與國家政策上的任何風吹草動都影響著藝術品市場敏感的神經。隨著反腐力度的不斷加大與深入，藝術品市場中的‘禮品份額將大大縮小，以往金融大資本帶動書畫市場的模式可能要被理性學術化模式所替代。學術引導市場，比資金引導市場要理性客觀許多。這是藝術品市場未來發展最正確的道路，也是我們的期望。”

張忠義對此也深有體會：“人往往在逆境中成長最快，藝術品市場更是如此。調整使市場中最大的改觀，便是收藏家和投資人不再像之前那般瘋狂，連新人都較冷靜。”張忠義發現，2013年的拍場中很難再見到跳躍式競價，從500萬元直接蹦到800萬元，或是不管花多少錢都要拿下的炫耀沖動型買家沒有了。“流拍的作品很多，為什么？一是真偽存疑，目前市場中仍有相當高比例的贗品；二是價格太高，2013年的價格不能按2011年的價格來定；三是大家要選擇精品、代表作。我們可喜地看到：藏家在成長，水平在提高，市場在逐步地去泡沫化，回歸理性，藏家更注重學術性和藝術性。”

古代書畫：御筆有點看頭

張忠義認為，古代書畫行情一直較為平穩，這得益于古代書畫板塊收藏門檻高的特點。“一個人要想收藏古代書畫需要具備一定的文化修養和審美能力，還要掌握盡可能多的歷史知識、古畫真偽鑒定知識。這么多的要求，讓很多藏家望而卻步。不僅如此，古代書畫資源稀缺，即使有大規模的資金，也很難進行炒作，因此古代書畫價格的調整空間不大。”去年秋天，中國嘉德的古代書畫專場收獲1.0015億元；北京保利6個古代書畫專場3.63億元。按照高鴻的話說：“古代書畫板塊中依舊是那些名家、有著錄的作品被人追逐，價格自然高些。但似乎也沒有幾件作品能給人留下深刻印象。”

不過，2013年秋拍藏家對古代書畫的爭奪仍算激烈，成交額、成交價基本持平，古代書畫板塊仍占據中國書畫拍賣市場份額約20%。雅昌數據顯示，2013年中國書畫成交TOP50榜單中，古代書畫19席，成交額占比40.82%。高價作品層出不窮，文征明的行書《雜詠》手卷在中國嘉德以5117.5萬元成交，沈周《仿梅道人山水樹石冊》在北京保利以5060萬元打破沈周作品拍賣紀錄，陳洪綬《花鳥草蟲冊》在上海朵云軒以4577萬元成交，祝允明《秋興八首》在北京華辰以2645萬元被拍出。

兩宋書畫這種“稀罕物”頗受藏家青睞。引發海內外熱議的蘇軾《功甫帖》在紐約蘇富比拍得822.9萬美元；北京保利“仰止——馬遠重要作品”專場上，《松巖觀瀑圖》和《高士攜鶴圖》分以4082.5萬元和2472.5萬元成交。張大千舊藏的宋理宗《楷書淺沙流水聯句》（冊頁）在中國嘉德“大觀——香港之夜”以4255萬元港幣易主。南宋理宗趙昀繼承了徽宗、高宗及寧宗的書法傳統，寫得一手好字。高宗、寧宗二帝追崇晉風，理宗獨重唐韻。從署朱文“己未”葫蘆印看（己未為理宗開慶元年），此時他當皇帝已35年了。

明清書畫依然是古代書畫的主力，清代“御筆”書法格外受捧。在中國嘉德“中國古代書畫”專場中，乾隆帝《臨蔡襄稼村詩帖》943萬元成交。這幅作品若不看款識，很難想見是帝王書，樸素、儒雅、低調，沒有一絲戾氣與浮躁，頗有宋代文人的書風。套用時髦網絡語來形容，雖不是“高端、大氣、上檔次”，但真真兒是“低調、奢華、有內涵”。

在震蕩的市場中，古代書畫板塊保持平穩實屬不易。梳理受市場追逐的作品不難發現，多是流傳有緒、鮮有曝光的精品。古代書畫的稀缺性確定了其在市場中的穩固地位，但是同時令人擔憂：資源幾近枯竭，難以為繼，可持續發展的可能性相對較小。再加之市場中原先流通的古代書畫精品正在沉淀，流入終極藏家手中，甚至成為博物館、美術館的藏品，再流通的可能性也會越來越小。

近現代書畫：價格在，心已遠

近現代書畫是中國書畫板塊的中堅力量，在市場中扮演了舉足輕重的角色。2013年秋拍，因缺乏精品名作，這一板塊表現平平。據雅昌數據，近現代書畫作品占2013年秋拍中國書畫市場成交份額的35.76%，同比（2012年秋拍）減少17.27%，成交率僅41.66%。雅昌“近現代名家指數”比2013年春拍下降了7%，9位藝術家指數處于下滑通道：陳少梅作品指數下降42%，幅度最大；吳湖帆次之，下降38%；張大千以36%的降幅列探花。此外，近現代書畫的5大畫派指數分布中，京津畫派、海上畫派、新金陵畫派3大畫派的指數均出現下調，僅長安畫派、嶺南畫派的指數有所上升。齊白石、傅抱石、徐悲鴻、張大干、李可染等5人的作品仍處于上升通道，但市場交易活力明顯下降。“近現代書畫是這次調整風波中受影響最大的門類之一。”張忠義如是說。

高鴻直言：“前幾年，書畫市場火爆，收藏投資的重點其實都是放在近現代書畫上，原因是近現代書畫存量大，藏家手上擁有藏品多。這一來二去就像金融股市一樣，把市場拉動起來了。然而2012年開始，火熱勁慢慢退去。到了2013年，近現代書畫價格不低，但是走心作品太少了。雖然還是齊白石、張大干的作品，但不再是那種讓人一看就難以割合的精品了。”

2013年秋拍，中國嘉德兩場近現代書畫，一場成交1.7303億元，另一場2.5689億元；“大觀——中國書畫珍品之夜”近現代部分成績好于前兩場，成交額2.975l億元。9個藏家私人珍藏專場，3個專場成交率100%。徐悲鴻《馴馬圖》1173萬元成交；傅抱石《撫琴圖》851萬元成交，陸儼少《富春新貌》759萬元成交。“至愛親朋——名家逸士的丹青寄意”專場，匯集名家上款的作品60余件，整場成交過億，齊白石《為姚石倩作葵扇蓮蓬圖》以1495萬元居首。“中國書畫市場還有一個特點”，張忠義說：“那就是趨于精細化：專場多，成交好。專場往往是一個藏家經過多年累積的成規模的收藏體系，能撐起一個專場的藏家絕不是一般的收藏者，他的藏品經過取舍，解決了真偽問題，并且流傳有緒，因此廣受歡迎。”

北京保利6個近現代書畫專場，成交額過億的專場有二：“黃胄美術基金會推薦專場”成交1.6537億元，近現代書畫夜場成交2.72228億元。黃胄《歡騰的草原》以1.288億元大幅刷新黃胄作品拍賣紀錄，位列2013年全球中國書畫拍賣成交價榜首，也是秋拍中國大陸市場唯一的億元拍品。繼張大千、齊白石、徐悲鴻、李可染、傅抱石之后，黃胄是第六位作品過億的近現代書畫家。《歡騰的草原》表現的是新疆柯爾克孜族人民傳統體育項目“馬上角力”的活動場面，描繪了七位女性人物、九條牧羊犬、七十多匹駿馬，畫幅尺寸46平尺。黃胄在上世紀80年代創作了兩件同題材作品，作于1981年者現藏于北京釣魚臺國賓館18號樓。上拍的這件作于1984年，系鄧小平贈與美國實業家哈默的國禮。據稱，哈默辦公室只掛了兩位藝術家的作品，一件是歐洲17世紀佛蘭德斯地區畫家魯本斯的作品，另一件就是黃胄的《歡騰的草原》。

“當時拍賣時我就在現場”，張忠義說：“黃胄這幅《歡騰的草原》確實精彩。這件過億元的拍品是在近現代書畫經歷調整、經濟大環境不佳、藏家心態不穩定這種弱勢的狀態下成交的。2013年市場調整時，最突出的表現是板塊輪動效應。近現代書畫在高潮時期，大名頭的作品動輒過億，2013年這些一線大家雖偶現精品，但都沒能超過億元。而黃胄這件作品之所以在價格上有所突破，是作品本身的多重價值決定的，它是一件精品。當然，風水輪流轉，板塊輪動也是一個因素。”

確實，“黃胄火了”，隨之是一輪作品行情。北京保利秋拍中，黃胄1962年作《巡邏圖》4542.5萬元成交，1972年作《幸福一代》4025萬元成交，1976年作《飛雪迎春》2357.5萬元成交。粗略統計，秋拍上拍黃胄作品244件，只比春拍多出27件，但成交額3.3986億元，比春拍高1.042億元；成交均價41.61萬元，較春拍成交均價增長了21.49%。

其實，在近現代大家作品的追逐賽中，藏家也會“審美疲勞”。2013年秋拍就有些“新鮮面孔”博得喝彩。典型代表是北京匡時推出的“錢化佛作品暨‘萬佛樓藏畫專場”，130件拍品均未在市場露面，成交率100%。錢化佛留學日本，后來參加同盟會，專畫佛像。

捷克的禾祺拍賣行征集的拍品也很生。這是因為上世紀五六十年代，中國與東歐社會主義諸國交流活躍。捷克斯洛伐克記者、作家米蘭·韋納收藏的齊白石《荷塘黑鴨圖》拍得720萬捷克克朗（約合人民幣217.73萬元）。此前的春拍，捷克斯洛伐克漢學家茲登卡·赫馬諾娃私人收藏的《紅蓮蜻蜓圖》拍得870萬捷克克朗（約合人民幣264.57萬元）。

當代書畫：后繼到底有沒有人？

據雅昌數據，2013年秋拍，當代書畫板塊的整體成交狀況不如同年春拍，經濟大環境的影響，加上2012年中國文物藝術品市場進入調整，以及當代書畫板塊中的名家作品也已處于較高價位等多重因素，致使投機者逐漸退市，當代書畫市場趨于理性回歸，高端作品市場缺位。2013年秋拍，當代書畫占中國書畫市場成交份額的28.11%，同比增加20%，但雅昌“當代中國畫100家指數”環比下降8%。

高鴻對當代書畫板塊的關注點在于能否流傳下去。“這需要時間來驗證。在技法上還有沒有突破？是不是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有所創新？能否給其他畫家有所啟發？這些都是考量當代書畫作品能否傳世的關鍵。有些畫家作品確實不錯，但要警惕一些人對某些畫家的盲目炒作。市場回調之前，當代書畫板塊有比較好的業績，但明顯存在不理性狀態及人群的帶動。”

中國嘉德秋拍的當代書畫專場，上拍119件作品，成交101件，成交率84.87%，成交額8417，77萬元，范曾1983年作《魯達神威圖》517.5萬元成交。北京匡時的當代書畫專場上拍199件作品，成交166件，成交額7996.325萬元，成交率83.42%。北京榮寶的當代書畫專場上拍198件作品，成交163件，成交額5771.13萬元，成交率82.31%。推出當代書畫專場最多的是北京保利，四個常規當代書畫專場和楊佴曼、陳無忌兩個畫家個人專場，上拍458件作品，成交398件，成交額2.32億元，成交率86.89%。北京傳是的當代水墨和全國工筆畫獲獎作品兩個專場，成交額7958.12萬元，成交率71.8%。北京盈時首辟黃水玉精品專場，12件作品百分之百成交，成交額9660萬元，黃永玉代表作《田家梅》（142×366厘米）拍得6235萬元。

據雅昌數據顯示，中堅階層的藝術家的作品成交率有小幅提升的空間。以2013年秋拍中國嘉德、北京保利、北京匡時、朵云軒、西泠印社等多家大型和中型拍賣公司推出的當代書畫專場中多次出現的26位藝術家為例，作品成交率同比、環比均上升者lO位，且增幅明顯；持平者4位；而成交率同比、環比均下降者10位。在交易最為活躍的100萬至500萬元區間內，上拍作品整體質量得到優化，買家購藏熱情未減。這一方面說明資本炒作“退燒”，買家不再追漲，出價理性，藏家對當代書畫的審美標準及其藝術價值認定日趨成熟、客觀。另一方面，中堅藝術家作品的市場穩中有升，更為真實地反映了當代書畫板塊的成交狀況，成為這一板塊持續發展的有效動力。

張忠義感慨：“2013年藝術品市場還有一個顯著的特點是在調整當中與國際接軌。佳士得、蘇富比這些‘國際大佬先后打入了中國市場，雖說拍賣的種類仍受限制，但允許拍賣的如珠寶、當代藝術等板塊已取得佳績。他們的到來勢必會對國內拍賣企業帶來沖擊，同樣也將促進國內的拍賣企業向著更加規范化、專業化、透明度更高的方向行進。與國際接軌不僅體現在“請進來”，中國藝術品拍賣界的領軍企業中國嘉德和北京保利也先后在香港進行了拍賣。”無論是“進”還是“出”，中國北京這一全球藝術品交易中心的地位已經確立，特別是在中國書畫這一板塊，話語權牢牢地掌握在中國人手中，各大國際拍賣公司都知道，北京是中國書畫天價拍品誕生最適宜的土壤。

（責任編輯：馬怡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