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也許只有回憶

黃藝

高三到底是從哪里開始的，忘記了，只是記得暑假完的那天早上，馬丁就站在剛撕去封條的寧靜的課室之前。在以后的那段日子里，過得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壞，因為馬丁很難把千篇一律的生活簡單地歸結到好或者壞之中的任何一種去。

高三一開始，他們就把那種亂哄哄的氣氛帶到新的課室里，曾經一直以為的殘酷青春其實并不那么猙獰。沒錯，書是要讀的，但明珠930也是要看的，加菲貓還是要畫的，音樂是不能不聽的。如果說有什么不同——他記得，那時候《南方周末》的新生活版面，或是一場臨時霸占場地來打的籃球賽，又或者僅僅是一頓美味的小午餐都能給自己帶來很多很多歡樂。

語文，是最讓人無所適從的一科。高三翻得最多的一定是新華字典和成語詞典，馬丁有時候恨不得全部都背下來，否則你怎么會知道萬人空巷是說街上都是人還是街上沒有人？語文試卷里的題目永遠讓你感慨漢語的博大精深，試卷的答案永遠不能讓人信服，這就是語文——錯了不知道為什么錯的，對了也不知道為什么對的。

慢慢的，很多“最后一次”陸續來了：最后一次體育課，最后一次校運會……新年之際，學校藝術晚會的舞臺上突然“殺”出很多新人，平素木訥不言的成了相聲大師，行動遲緩的成了芭蕾巨星，無音不全的就挑戰高音。是啊，這是最后一次表演的機會了，半年后同學不再是同窗，各自留下最大膽最美好的印象吧。那天晚會結束，很多同學擁抱在一起，放聲大笑，然后，哭了。在新年的鐘聲里。

四月份到了，大家這才發現，真正的高三生活遠比傳說中的苦難更苦更難，尤其是一模二模三模，不知真真切切地擊碎了多少人心中的夢想，甚至連微不足道的希望，也似乎越走越遠了。也不知有多少人一邊流淚一邊學習堅強，卻只能苦笑一聲：“天涼好個秋。”馬丁也是那時才知道，“一分耕耘一分收獲”是一句大假話，事實上是，十分耕耘也不知道有沒有一分收獲。因為就算你已經很努力，一樣有更多人比你付出多十倍百倍的努力。

不堪回首的三天過去了，白駒過隙一般。最后那一科考試終場鈴聲響起的時候，那些為之奮斗，為之瘋狂，為之放棄了無數無數，為之拼命的目標眨眼間失去了意義，輕飄飄的，不知到哪里去了，剩下的，也許只有回憶。

校園里都是人，但是安靜得很，他們步履匆匆各奔東西，靜得可怕，靜得馬丁只能聽到他自己的心跳。突然間有一點心酸，馬丁知道：舊日的一切一切都已永遠地離我而去，不再重來；人生的前奏，也謝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