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色 右手味
——大黑山文化之旅”之七

□文、 圖/格格

【采風】

左手色 右手味
——大黑山文化之旅”之七

□文、 圖/格格

有些地方，光是讀一讀名字便心中留痕，口齒間不由自主就生出了一半的相知，比如大黑山。這個名字，是典型的東北性格，容不得誰小覷。在遼南，它傲然聳立了一年又一年，不缺鐵血，也不缺溫柔；可以熱鬧，也可以靜寂；適合獨樂，也適合眾享。在我看來，山中那些令人敬仰、流連徜徉的歷史古跡，一個連著一個，構成了大黑山巍峨厚重的風骨，山林石泉，乃至山下的農家，仿佛這風骨上飄動的霓裳，隨著四季不斷更替，有色，有味。你來或者不來，它們就在那里，隨著流風，譜寫著屬于大黑山的幽幽時光。

一座山，有了色彩和味道，就有了鮮活的生命。沒有誰可以拒絕這樣的色味相融。這種相融，攜著地氣與史跡的星芒，裹著自然與眾生的力量，成為每一個親近大黑山的人，用語言無法描述的怦然心動。你看看那些來來往往的登山人，歡笑著就把大黑山的五彩斑斕涂抹在臉頰和眉梢，腳步里也滿是藏不住的味道。山有色，山有味，于是，總覺得腳步太緩，視線太短，鏡頭太淺，文字太輕。終究，只能讓它任意流淌。

不知道該從哪里去說大黑山的色，也不知道該從何處去談大黑山的味，或者，該先說哪一個。人們總喜歡先入為主，那就俗一下，由色尋味，再來心動一次。

走近大黑山，你會重新認識一句話：低調的奢華。這話不過分，也沒有張揚的意味。大黑山石多，樹多，草多，花多，果多，當然，山腳下的人家也多。一年四季，各種色彩雜糅相間，真的像打翻了調色盤，但卻是極有規矩，絕不亂來。比如石頭，質地不同，顏色就不同；紋理不同，色彩就不一樣；置于的地方不同，色澤更是難一致。樹旁的，泉邊的，斷崖處，草叢里，大小不一的石頭就是五彩的色塊，令每一個注視它的目光都不會疲憊。至于人們常見的花兒，不知是被哪個設計師種了魔，纏住大黑山不放，一個勁地玩著心跳。那個大膽，那個潑辣，如同唱著勁歌熱舞的青年，衣袂輕飄處，定是色浪滔天。

一入春，就是一場盛大的開場舞。山路旁的連翹金燦燦地報了幕，一支支山杏就迫不及待出了場，你探頭，我伸腿，或者三五成群簇擁著，敲打山下一扇扇久閉的窗，然后隨著春風一躲閃，墻角留下一陣得意的笑。淺白的粉，倒是收住了儲藏一冬的野氣，散發出淡淡的清香。于是，人們奔走相告：大黑山的杏花開了！到大黑山看杏花去！于是，這探春的淺白，這清淡的香氣，拉開遼南春天的大幕，成為人們知春識春踏春的一個標識。于是，男男女女，倚在春風里，看瘦了一日的春光，在飄落的花瓣里，拾起大黑山珍藏了一個冬季的心事。杏花的粉妝還未完全卸去，桃花就被南來的燕子啄開了一片紅暈，像一滴飽蘸了緋紅的彩墨，落到四五月的宣紙上，從山腳到山腰，疏疏密密，把大黑山的春天從陶淵明的清夢中悠然叫醒，從李香君的扇子上紛飛飄落，一地落英，期待著來年長出一個新的傳奇。緊接著，像是眾花的大合唱或是群舞，梨花，櫻花，海棠，丁香，榆葉梅，還有怒放在高高山頂上的杜鵑，等等，數不過來，看不過來，聞不過來。這幾年，不知道什么原因，大黑山的杜鵑開得尤其茂盛，特別是山頂主峰的北坡。遠遠望去，大黑山好像戴上了玫粉色的綢巾，隨意披掛在身上，妖嬈著短暫的春光。

到了槐花開放的季節，大黑山簡直就是掉進了蜜罐里，滿山都是香甜的味道。蜜蜂嗡嗡，蝴蝶翩翩，游客也格外多。鳳凰溝，朝陽寺，觀音閣，無處不是賞槐的好去處。此時的大黑山，因為這滿山的槐香，竟然嫵媚了許多。無論是沿著山路隨著槐香向前，還是開著車子在山間小路上追著槐香跑，都難抵心肺處那酣暢淋漓的舒服。記憶深處的某扇門窗，或是鄉愁，或是夢境，熨帖著走過的每一寸溫暖與每一縷光華，在這香甜的味道里被漸漸打開。雪白的花，細碎的朵，在無數的舌尖上喜悅地述說著童年的記憶。

聞香已是匆忙，細品更來不及。大黑山植被豐富，色就豐富，味就豐富。從春到秋，不僅僅是花有色有味，各種果實也紛紛亮相。櫻桃，杏子，桃，梨，蘋果，山里紅，柿子，核桃，還有各種叫上名字或不知名的野果，依次成熟著。鮮亮的色彩是大黑山最得意的彩裝，馥郁的果味是大黑山最驕傲的體香。在山里隨便走走吧，不需幾步你就會停住腳，拿著相機手機留住一份驚艷，分享一次口齒留香。和你一同前往的，一定有蜂蝶，一定有鳥雀。一張張曬在網站上的心情，便是一張張大黑山寄出的請柬，向著一個迷人的方向，無語勝千言。

如果你以為大黑山的冬天，無色無味，那就大錯特錯了。草木可以凋落，但大黑山的色，大黑山的味，卻更濃更烈起來。你在山腳的農家轉一轉，就可見一斑。蕭瑟的寒風張揚著嚴冬的霸氣，但擋不住大黑山獨有的熱情。那些高高低低掛在屋檐下、院門旁的燈籠，像火一樣，點亮了冬日的山谷，既是相邀的路牌，又是好客的笑臉?！稗r家樂”，樂的豈止是農家。向陽，如意，小毛驢，范大媽，老知青，老戰友，滿意，百花，福源，長青，鄉里鄉親……這些透著鄉情濃情的名字，總在每一個正午或黃昏把疲憊的人們輕輕喊醒，用鐵鍋燉魚、大鵝燉土豆、野菜包子、笨雞燉蘑菇等一道道農家菜，溫熱那些在寒冬里一轉身就忘記的故事。燙一壺老酒，與幾個山友坐在熱炕上，守著一鍋熱騰騰的赤橙黃綠，聽一聽石鼓寺的鐘聲，不知不覺，日子就隨了山間的溪水，緩緩而去。

所以，大黑山一年四季，游人眾多一點也不奇怪。久居都市的人，放不下心里對色對味的情結，放不下大黑山的有情有意。有色，有味，像兩股充沛的血脈，讓大黑山豐滿起來，親近起來。朝朝暮暮，寒來暑往，都帶著滿身的朝氣與靈性，敞開胸懷，等著你來我來。那些綿延不斷變化不斷的色彩與味道，是自然的慷慨饋贈，是時光轉身的隆重遺留。于是，我們愿意走在山中，把千色萬味靜坐成一室黃昏，用千言萬語吐納成一面煥顏，將千思萬念打磨成一寸期待……

責任編輯 曲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