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亞兄弟

無印

偉大的放棄

2008年3月18日，小天使盧卡斯的降臨讓約翰喬一家三口興奮異常，可是興奮很快被現實擊碎，盧卡斯被確診為先天無腦回畸形，這意味著他永遠不會走路、說話或自己吃東西。

像天下所有父母一樣，父母做好了不拋棄不放棄的準備。父親約翰喬負責賺錢養家，母親艾麗莎則帶著兩歲的大兒子諾亞，為盧卡斯四處求醫問藥，一家人聚少離多。

有一次，盧卡斯在外地接受一種特殊的藥物治療，痛苦至極。不會說不會動的盧卡斯采取的抗拒方式是絕食——用小小的舌頭將媽媽喂到嘴里的食物一次又一次地吐出來。而且哥哥諾亞很快發現，弟弟對他最喜歡的游戲機也無動于衷了，當自己在弟弟面前玩游戲時，弟弟故意用力把眼睛閉上。諾亞對媽媽說：“盧卡斯在生氣。”

一天晚上，諾亞將自己畫的一組漫畫交到父母手上，畫中的主角全是盧卡斯。諾亞筆下的盧卡斯憨態可掬，流口水、做鬼臉……有幾張畫卻讓約翰喬夫婦很詫異，畫里的盧卡斯只有一種表情，用力地閉眼，一臉的漠然。“我想盧卡斯是不想活了。”諾亞說。

約翰喬夫婦很震驚。“治病讓盧卡斯很痛苦。他覺得你們不喜歡他，希望他變成另外一個人。可是，盧卡斯生病的樣子不也很可愛嗎？”3歲半的諾亞眼含熱淚，對爸爸媽媽說，“我們就愛盧卡斯這個樣子，好不好？就算病治不好了，我們也一樣對盧卡斯好，好嗎？”

諾亞的話令約翰喬夫婦深受震撼。他們讓盧卡斯一直生活在治病的狀態里，難道不是潛意識里不肯接受孩子身有殘疾這個現實嗎？

一夜無眠。次日黎明時分，夫妻倆約定，放棄對盧卡斯的治療，與其去創造幾乎不會發生的奇跡，不如把精力放在為盧卡斯創造快樂上。接下來的生活告訴他們，放棄奇跡比創造奇跡更偉大。

享受殘缺

接受事實令一家人覺得內心安寧了許多。他們終于可以團聚在一起，在每個周末到來前的晚上，在紙上寫下幾個計劃，比如郊游、游泳、滑雪等等，然后讓盧卡斯來選擇。

每一次，盧卡斯的選擇都出乎他們的意料。在游泳和滑雪之間，他會選擇滑雪。他坐在特制的雪車里，跟在爸爸媽媽和哥哥的身后。雪車一次又一次翻倒，盧卡斯一次又一次要求回到車上。他比家人想象的要勇敢。

滑雪后的那個晚上，盧卡斯興奮得失眠了，他示意哥哥把他推到窗前，并讓哥哥把輪椅靠背放低。諾亞很快會意，這樣弟弟就可以仰望星空。諾亞陪弟弟一起看星空，還拿出天文圖告訴他每顆星星的名字，那些不知名的，諾亞就隨便取名。盧卡斯開心極了，用眼睛“狠狠”地盯著兩顆星，然后望向諾亞。諾亞很快會意，對弟弟說：“盧卡斯，左邊的那顆叫諾亞，右邊的叫盧卡斯，我們永遠在一起。”

只要有機會，諾亞就把弟弟帶到小伙伴們中間，不管是捉迷藏還是郊外露營，他都會把盧卡斯帶上。艾麗莎覺得諾亞沒必要去哪里都帶著盧卡斯，諾亞卻回答說：“盧卡斯不是負擔啊，他是這世界上最帥最酷的弟弟，同學們都喜歡盧卡斯。”只此一句，就令艾麗莎慚愧不已——孩子眼里的世界與成人眼里的，是多么的不同。

享受殘缺，這是盧卡斯教給他們的。因為要給盧卡斯最自由的生活，他們學會了滑雪、潛水，還躍躍欲試要去學習飛行。因為盧卡斯，他們都變成了勇敢、豁達的人。

讓心靈沒有枷鎖

愛達荷州將在2014年7月舉行青少年鐵人三項的比賽，征得盧卡斯的同意之后，在一片“不可思議”的議論聲中，諾亞毫不猶豫地報了名，他把自己和盧卡斯的名字寫在了同一欄里。

報名成功之后，要進行嚴酷的訓練。200米游泳、3英里自行車和1英里長跑——鐵人三項的每一項對于盧卡斯來說，都是極大的挑戰。

2014年7月27日，比賽正式舉行。第一項，200米游泳，盧卡斯坐在充氣艇里，諾亞拽著充氣艇游泳。隨著發令槍響，諾亞明顯比其他小伙伴起步要慢，不過這并不影響他賣力地向前沖，而坐在充氣艇里的盧卡斯則死死地盯著哥哥，小拳頭攥得緊緊的……游至100米處，有一個小伙伴向諾亞游過來，用手幫他推充氣艇。然后，圍在他們身邊的小伙伴越來越多，他們并沒有搶著沖向終點，而是與諾亞一起，合力將盧卡斯抱出充氣艇，再把他放在諾亞自行車后的推車里。然后，他們簇擁著一起完成了3英里的自行車賽。盧卡斯的嘴角一直帶著淡淡的笑容。

最后是1英里長跑。當諾亞推著弟弟的手推車跑步抵達終點時，人們為他們響起了經久不息的掌聲。7月27日，諾亞兄弟感動了這個世界。

（秋雨摘自《家庭》2014年10月上 傅樹清 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