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蘆屯里來的青年 刀槍劍戟樣樣能耍

內陸飛魚

倚天劍

網民的選擇

自稱“國師級民謠樂隊，弄堂級歌手，葫蘆屯屯級非物質非文化遺產，享受國務院衛生巾貼的人民藝術家”的衣濕樂隊，早在五六年前，豆瓣流行“葫蘆屯文化”時，就是網民群眾喜聞樂見的方言樂隊。他們插科打諢，惡搞經典，戲耍流行，神氣活現的川渝方言雅俗共賞深受屯民歡迎。

“衣濕”這個樂隊名，來自兩層典故。一個自然是偉大領袖孫子“一師是個好學校”的著名題詞；另一個是南宋僧人志南著名詩句“沾衣欲濕杏花雨， 吹面不寒楊柳風”。前邊是戲謔反諷，后現代拼貼混搭；后邊是詩意盈盈，典雅清新。這種“人格分裂”對衣濕樂隊來講，不多不少，剛剛好。

還在葫蘆屯混跡那些年，衣濕是想不到自己能出專輯的，那時簡陋的錄音、奇怪的混搭，以搞怪、過癮為能事，后來恍然大悟，這種玩法可以出專輯。從前在葫蘆屯，沒進過藍翔技工學校學習挖掘、廚師、修理專業都不敢說話，勤勞勇敢的屯民，總能用一句樸實的話就能說清一本書都寫不完的道理，衣濕樂隊是先鋒，他們一出專輯，那些無病呻吟唧唧歪歪的偽民謠可以拉出去槍斃了。

屠龍刀

土洋大穿梭

生活在川渝長江沿岸一帶的鄉民，由于常年在長江上行船往來，走水路、拉纖，因此非常善于船工號子和民歌對唱。衣濕作為出自這個區域的子民，顯然也繼承了四川民歌的素養。《鄉情歌》編曲底子部分歌詞其實就是四川民歌《采花》的延伸?！肚镆瓜灿辍菲届o中的一聲嘶嚎，《打群架》里“呼兒嗨喲”和聲，幾乎就是現代派船工號子。

《神怪辭典》分兩半，一半是深情鄉土，一半是眼前怪現狀。衣濕一旦深情和鄉土起來，就立馬一本正經，哨笛、小阮、簫、小打、鑼、镲這些民俗器樂，在吉他、架子鼓、貝斯后面，才是真正的靈魂?！多l情歌》《采花的樂趣》《墻》《打群架》都在素描故鄉，主唱游獸醫其實是個赤子情深、熱愛故鄉的人。

衣濕樂隊在縱橫網絡期間，翻唱名作是拿手好戲，他們用宜賓方言翻唱了曲婉婷、陳綺貞、周杰倫、宋冬野等人的金曲，并出了《宜賓夜市土搖金曲1、2》。來到《神怪辭典》里，當然保留了翻唱與致敬這種惡趣味，他們翻唱了張瑋瑋名作《米店》，用南方方言來唱屬于南方的《米店》，比起李志的雅痞翻唱，更多了一份接地氣的天真與親切。

打狗棒

現代山海經

《神怪辭典》的專輯裝幀設計，像一本怪力亂神的線裝古書封面，又像一本神經兮兮的武林秘籍，這真是一本像《山海經》一樣，專門講山川河流、怪獸與怪物的專輯，里面的插圖堪稱神來之筆，一頭頭怪物栩栩如生地壓在歌詞旁邊，又嚇人又賣萌。鄉土之外，衣濕樂隊的另一面是屌絲、混不吝、青頭，幽當下社會一默，敲魔幻國度怪現狀一警鐘，揶揄的詞、滑稽的唱腔，剛好剝開現實的皮。

《我們需要多少個氣功師》《豬頭定律》布魯斯節奏攪合出的是凡俗哲理，簡直是反心靈雞湯的代表作。前者是在信仰缺失、野蠻生存的當下，明星政客、達官貴人都迷信各類大師的的“天問”，玄之又玄，黑之又黑，引用鮑勃·迪倫“答案在風中飄揚”的英語壓軸，意味深長；后一曲是對失戀者的調侃，每個失戀的、熱戀的人都是失去智商的豬頭，主唱神叨叨的口白，充滿思辨意義?！冻枪堋废褚黄F場新聞快遞，各種畫面、動作、聲音疊加出突兀的效果卻那么真實，編曲以沖鋒號開場，西游記“豬八戒背媳婦”的音樂結尾，既悲又傷。

衣濕專訪

“我們是兼職上班、專職做音樂”

關于封面與制作

南都娛樂：唱片的封面很有意思，是誰的點子呢？

游淼：總體思路是我想的，因為我寫東西太雜了，不知道到底是個什么，剛好我家里有一本叫做《中國神怪大辭典》，上面有很多畫，各種中國歷代的神怪，從《山海經》到《搜神記》到《聊齋》，它都配有圖。我覺得很有意思，就想干脆我們的專輯也叫《神怪辭典》，每一首歌都對應一個神怪，也配圖，也做成這種仿古籍的包裝，這樣一個概念，里面的畫全部都是手繪的，是我老婆畫的。

南都娛樂：這張專輯從The Village Studios錄音室到黃祖輝制作人都是高水準級別，你們是怎么樣選擇了這樣“土豪級”的制作呢？

游淼：套用一句老話，不是我們選擇了，是人民選擇了我們。因為當時剛好黃老師在珠海，我們錄專輯找他咨詢，他說樂隊最好是錄同期，我們都不是很有信心。然后他看了我們排練，說沒問題。當時我們的主音吉他林老師在澳門上班，一個星期上六天，每天晚上要上到兩點鐘，基本上我們的時間就只有星期天一天可以用，在這種情況下黃老師說，那我們不如去VS錄一天試一下，看看效果，如果能錄咱們就一張專輯都這么錄，如果不行的話就放棄嘍。我們就考慮了一下，實在沒有第二條路可以選了，因為要分軌錄的話我們的時間也不夠，當時想今年六月份要出，所以就選擇到錄音棚去錄了一次。錄了第一次覺得效果挺好就進了第二次，其實就錄了兩次，我們節約錢。其實也不是很土豪啦，外界都說很土豪，其實兩天錄下來不到兩萬塊錢。這樣選擇也是給自己一個比較高的起點吧，既然像黃老師這么專業的制作人都鼓勵我們去，那我們就去試一試啊，出來效果還可以。

關于樂隊與歌詞

南都娛樂：你們現在依舊定義自己是業余級的，而不是專業做音樂的樂隊嗎？

游淼：我們一直都是，我們不是職業化的樂隊，但我們從來都是以專業的標準、職業化的要求來要求自己。其實我們是這樣子——我們兼職上班，專職是做音樂的，可以這樣理解。兼職上班掙點錢嘛，掙口飯吃。

南都娛樂：其中很多歌詞都是暗喻或隱喻，這是你們做樂隊的初衷或動力嗎？

游淼：對。我不是一個感情特別細膩或者很善于去寫一些個人感受的，但是我對社會的一些現象啊，對于看到的一些事情，說得大一點，還有整個國家、民族、命運之類的，這些東西可能思考得會多一些，所以作品里面會更多出現這方面的內容。有一定的想法在里面，也是因為不能寫得太直接嘛，在這個情況下其實挺好的了，居然都能夠過審了，挺出乎我意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