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 二〇一四年六月二十八日
地點: 北京彼岸書店北航柏彥店
人物: 沈志華、雷頤、徐秀麗等
學者的聚會,即便本是為捧場而來,但也從來都不會只有歌功頌德。與其說這是新書《我是一個中國的美國人李敦白口述史》的發布會,不如說是一場史實研討會。
“口述是最靠不住的,稍不留神就被當事人有意無意地引進了陷阱?!鄙蛑救A開門見山,書的作者徐秀麗則見慣不驚,保持微笑。
不過,這也是沈志華盛贊這本書的原因,“歷史學家做口述的好處就在于,可以通過歷史學視角來糾正一些謬誤?!北热?,主人公李敦白在口述中回憶自己曾于1949年1月被捕,但與其他歷史事實聯系起來考察,這個時間點明顯有誤,徐秀麗在注釋中將其糾正了過來。
這場由騰訊書院舉辦的“研討會”,隨即變成了“史實注釋大會”。沈志華笑稱自己“翻遍蘇聯檔案”,毫不掩飾得意之情;雷頤也急著搶話筒,補充自己的“獨家爆料”。談及李敦白文革獄中遭遇審訊的經歷,兩人連連追問:“(審訊人員)什么時候開始問關于周恩來的問題?你問他(李敦白)了嗎?”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兩人難掩失望:“這是重要的歷史細節啊。”
臺下多是年輕人,最大的也不過三十多歲,李敦白這位深度參與中國革命、與中共高層關系密切、在文革中影響了很多人命運的美國人,對他們來說并不熟悉。但歷史學家們的高漲情緒讓全場氣氛熱烈,前半場的討論也基本完成了“歷史重現”。
年輕人們有自己的困惑李敦白作為一個美國人,不遠萬里來到中國,喊著“人類公平正義”的口號,卻成為了一個積極的“造反派”這真的是“理想主義”嗎?
這個問題是在一眾嘉賓緬懷80年代理想主義之后提出的?,F場陷入沉默,沈志華微微一笑,語調放緩,說:“理想主義者都頭腦簡單。他們的信仰就像宗教一樣,一切矛盾都能在這個思維框架里得到解決。”
徐秀麗則認為,當時在中國的外國專家們并不了解中國基層的實情,只是從革命的理想主義視角來追隨這個大潮。
“什么是理想主義者?不是指他的觀點和立場,而是他追求理想的過程。但這個理想不一定是正確的,也可能脫離了理性、人道主義這是一個理想主義者的悲劇?!鄙蛑救A蓋棺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