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外遇險的名單上,越來越多地出現中國人的名字。一群持槍男子在5月6日闖入馬來西亞沙巴州的一家養魚場內,綁架了在此工作的一名中國籍經理。而在一個月前,一名中國女游客,也幾乎被綁匪用同樣的手法從酒店擄走。
相關論文顯示,在海外最不安全的是美國人,其次是中國人,這種趨勢至少在十年前就已顯現。
中國社科院亞太與全球戰略研究院研究員許利平認為,中國政府不計投入地保護海外遇險國民,可能讓綁匪產生這樣的想法:如果想獲得更高贖金,就去綁架中國人。
一個典型背景是,2011年利比亞戰爭爆發前,中國在利比亞撤僑時規模頗大,不僅動用飛機,還租用了希臘豪華游輪。據《國際先驅導報》報道說,中國政府的撤僑行動以及在海外解救人質事件都沒有向家屬收費。“主要是沒有法律依據。一般在法律比較健全的國家,政府有求償權……實際上像美國法律對撤僑有規定要收錢的。”簡而言之,解救海外綁架事件,中國政府不遺余力。
那么,這種“不計投入”是否意味著政府為了保障人質安全而支付贖金?其實這也是近年來外交部發言人被多次提問的話題。
外交部網站公布的信息顯示,2009年中國籍“德新海”號貨輪船員被綁架事件發生時,有記者請新聞發言人證實貨輪獲救是否因為中方空投了贖金,得到的回答是“我不掌握這方面的確切信息”。之后又有記者提問:“索馬里過渡政府總理表示,中國政府正在通過索馬里政府以支付贖金或其他方式解決劫持事件,請證實。”新聞發言人的回應也是“我不能證實你的消息”。
事實上,這個問題確實很難以“是”與“不是”這樣的直接判斷來回答,因為針對綁架的跨國營救極為復雜。

從制度上來講,綁架營救這件事,在外交部歸“領事保護中心”(以下簡稱中心)管。這是一個新組建的部門,到中國公民海外遇險數量明顯增多之后,2006年才在原有的領事保護司內成立了一個處級的中心。這樣一個處級單位,每年至少需要面對3.1萬起領事保護案件,平均一天處理84起。
這其中,有超過一半案件涉及到中國海外公民違法犯罪比如“非法移民、勞務糾紛、從事色情活動”等等。幫在國外打黑工的同胞討工錢這種事,中心也干過。
除此之外,他們還得幫國內家屬在海外尋親。中心官員曾在采訪中講了這樣一個故事:
“父母找到我們,說小孩去某國留學,好長時間沒和家里聯系了。而且據說小孩還接到恐嚇電話,有人要綁架他。我們幫忙尋找的結果是這個人根本沒有在那個國家出現過。”后來中心聯系國內公安部門查找了出入境記錄,結果竟然是小孩沒有出境。“人就在離家不遠處……所謂綁架都是孩子自己一手導演的。”
處理類似這樣的事務,實際上消耗了中心的一部分工作能量。而真正涉及到解救綁架事件,只是中心工作的極小部分。按照外交部的標準描述,一旦綁架事件發生,會“立即啟動應急機制處置”,“派出專門工作組赴××國推進營救工作”。
有時候,中國外交部門會直接與綁匪通電話。
《新京報》報道說,在2009年解救被塔利班綁架的中國工程師龍曉偉的行動中,中國駐巴基斯坦使館打破外交傳統,通過多種途徑獲得塔利班發言人的聯系方式,與綁架人質的塔利班電話聯系,試圖通過談判說服塔利班釋放人質。
不過,大多數時候,對人質的營救還是要停留在外交層面因為法律的限制,中國無法向外方派出武裝力量實施解救,所以就只能不斷敦促外方盡快采取措施。
這會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首先可能面對的,是外方的阻撓。
1994年,兩名伊朗工人、一名中國高級工程師在伊朗被綁架,中國有色金屬礦產總公司想派該公司的駐伊代表到現場,不料伊朗方面知道后百般阻撓,在中方堅持下,才勉強同意。后來中方要求與兩名先被釋放的伊朗人見面,也遭到伊朗方面拒絕。時任中國駐伊朗大使華黎明猜測,伊朗政府或許已經跟綁匪接上了頭,并已經開始就贖金討價還價。
在處理海外綁架案件中,中國外交部門還會碰到這樣的暗示:外方希望中國人自己支付贖金。
還是以上面提到的事件為例,伊方后來一再回復:綁匪完全在伊朗治安部隊的控制之下,只要政府一聲令下,綁匪在半小時之內就能被剿滅,但這樣人質安全就難保。有一次,伊朗一位副處長私下試探華黎明:為解救人質,中方愿意付出多高的代價?
華黎明回答:“我們的要求仍是盡快、安全,至于用什么方式是伊方的事。”他當時提醒了一下對方,伊朗某位高官將要訪華,應該為這次訪問創造一個良好的氣氛。
需要注意的是,除了對中國外交官封鎖消息、希望中國人自己支付贖金之外,如果人質一旦死亡,外方還可能會想盡辦法撇清關系華黎明后來就被問到,“是否同意武力營救?”
中方是否支付贖金?這個問題確實很難以“是”與“不是”這樣的直接判斷來回答,因為針對綁架的跨國營救極為復雜。
華黎明知道這是伊方企圖將營救失敗的風險推給中方,所以華黎明將說了很多遍的話又重復了一遍,“采取何種辦法應由伊方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