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 山

牧鈴

像往常一樣，夕陽剛剛藏入樹冠，獵狗阿旺就出了院門，匆匆走向近邊的田壟輕吠，一只半大羊羔咩咩叫著從深草中鉆出來。回到房子那兒，獵狗又一次失望了，主人沒有出現。

或許是心情不好，一向警覺的阿旺竟未覺察到有一雙眼睛在偷窺著它，那是一只母狼。

那天，阿旺怎么也不會想到主人一去不返，更不知道這片山地留守的最后十來戶人家都將先后搬到城鎮上的新居，而完成任務的獵狗則留了下來。主人留下羊羔，就是為了使它不至于因無事可干而闖入大山遭到野獸的傷害。

又一天，它仍然在日落前找到小山羊一道回家。那道身影仍然在暗中跟隨著它。阿旺的不安卻與日俱增，它感覺空氣中有一種討厭的味道。

阿旺出色的嗅覺沒有騙它。那只母狼一次比一次更加接近石屋。

這是一位離群產崽的母親，它的伴侶——公狼就是被阿旺咬死的。通過跟蹤阿旺，母狼弄清了這一帶的獵人居所已無人間煙火。它便在離石屋不遠處的高坡上挖掘了產房。

行動的時機已經成熟。第一步，它得干掉小羊補充營養。

出乎意料的是，孤獨的喪家之犬并非它估計的那么軟弱可欺，它剛沖出藏身的杉樹林，不知隱身何處的灰狗就狂怒地咆哮著從側后追來。母狼骨子里的恐懼還是讓它在撕咬幾下后選擇了逃跑……

這場遭遇戰也讓阿旺受了傷，接下來的黑夜和白天，阿旺都不想走出羊圈。小羊卻抵擋不住野草芳香的誘惑跑了出去，等醒來的阿旺跑出去找小羊，只找到一攤新鮮的血跡。獵犬脊梁上的鬣毛聳立起來，它決定回去找點吃的，恢復體力，好為慘死的羊羔復仇。

可是，當它來到埋藏食物的房檐下，才發現幾處窖藏都被發掘一空。殘留在土坑內外的氣味明顯是母狼的味道！

阿旺頓時進入了戰斗狀態。它忘掉了饑餓和疲倦，追尋狼跡，一口氣翻越了山脊，看到定定站在那兒的母狼。它恍惚了，母狼怎么不像以前那樣畏懼？

猶豫了一下，大獵狗還是沖了過去。母狼臃腫的腹部已經收縮，它產下了狼崽，卻是一對死胎。它很快收拾悲痛的心情，決定實施一再推遲的復仇計劃……

一對宿敵就這樣狹路相逢。

母狼沉靜地盯住那狂吠著逼近的對手。看到母狼鎮定的樣子，獵犬心頭掠過一道寒戰，它才想起身后沒有主人沒有獵槍也沒有伙伴……阿旺的斗志猝然崩潰。剎那間的猶豫，主動權便拱手讓給了對方。母狼一記重咬便撕裂了阿旺的脖子，隨之退開數步猛力一沖，用精瘦結實的身子將獵狗撞得飛了起來，墜下懸崖……

春小暖摘自《兒童文學》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