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躍忠
身殘志不殘
劉偉,北京人,1987年出生。小時候,劉偉的夢想是成為一名職業球員。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9歲的劉偉成為綠茵足球俱樂部二線隊的隊長。
1998年春節剛過沒幾天,劉偉和三個小伙伴在自家附近玩捉迷藏時,意外發生了。劉偉家附近有一間簡陋的配電室,墻是用土砌的,電線裸露在外面。當他往墻上爬的時候,墻一下子塌了,他摔在10萬伏高壓線上,當即不省人事,被送往醫院救治。醫生診斷,劉偉的雙臂肌肉由于遭受電擊已壞死,必須盡快進行雙上肢截肢手術。
五天后,劉偉清醒過來。失去雙臂的劉偉變得非常消沉,整天望著天空發呆,不愿邁出病房一步。
父母并沒有因為劉偉失去雙臂而放松對他的要求,正常孩子能做到的,他都要做到。于是,他嘗試著用腳刷牙、洗臉、寫字。
兩年之后,劉偉回到了原來就讀的學校,開始加倍努力學習。期末考試時,劉偉拿到了全班前三名的好成績。
后來,劉偉遇到了他生命中的貴人,給他帶來了他截肢后的第一次改變。這位貴人叫劉京生,是北京市殘聯副主席,他也失去了雙手。在劉京生的幫助下,劉偉被推薦到北京市殘疾人游泳隊學習游泳。
出事前,劉偉不會游泳。進入殘疾人游泳隊后,為了盡快追趕大家的進度,訓練時他總是比別人來得早、走得晚。2002年,劉偉用雙腳創造了奇跡,在武漢舉行的全國殘疾人游泳錦標賽上,他一舉奪得兩金一銀。此后,在2005年、2006年,他連續兩年獲得全國殘疾人游泳錦標賽百米蛙泳項目的冠軍。那時,劉偉對母親許下承諾:在2008年的殘奧會上拿一枚金牌回來。
就在他為奧運會努力作準備的時候,高強度的體能消耗導致免疫力下降,他患上了過敏性紫癜。醫生告訴他的母親王香英,高壓電對于身體細胞有嚴重的傷害,必須讓劉偉放棄訓練;否則,將危及生命。于是,劉偉只好放棄了游泳。
上高三的時候,劉偉喜歡上了音樂,他買來樂理方面的書籍閉門苦讀。后來,劉偉認識了獨立音樂制作人鐘老師。鐘老師對他說:“要想學作曲,你得先學彈鋼琴。”
高考臨近,劉偉的成績并不差,但他的內心卻平靜不下來。到底要不要上大學?在放棄了游泳之后,他把所有的希望都轉移到了音樂上。家人反對他走音樂這條路,劉偉卻執意要走自己的路。最終,他沒有參加高考。他認為,人最開心的事情就是能從事自己喜歡的職業。
確定了走音樂這條路后,去哪里學習音樂成了他的首要問題。劉偉找到了一家私立音樂學院,想學彈鋼琴。然而,學校的校長說:“沒有手怎么彈琴?”劉偉回應說:“謝謝您這么歧視我,我會讓您看到我是怎么做的。”
很多人遇到經濟困難時會放棄一些夢想。劉偉是幸運的,他的第一架鋼琴是家里人找親戚朋友借錢買的,花了13000元。劉偉家是一個很普通的家庭,他很感恩父母為他做的一切。
為音樂而刻苦
2006年6月,成績優秀的劉偉放棄高考后,開始了艱苦的練琴之路。
在練習彈奏鋼琴的同時,劉偉也開始系統地學習樂理知識,他夢想成為一名創作型的音樂制作人。這一年,一位音樂老師建議他一邊學琴一邊學音樂知識,這正合乎劉偉的想法。不過,提出建議的這位老師并沒有成為劉偉的鋼琴啟蒙老師,因為這位老師覺得沒法教劉偉,指法和趾法相差太大了。
于是,劉偉嘗試著自己練習。為了尋找到比較合適的趾法,他花了不少時間。可以想象,他這樣做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為了早日有所收獲,劉偉每天練琴超過7小時。那時,他的生活是三點一線:練琴、學音樂知識、回家。他家在五道口,練琴的地方在沙河,學音樂知識的地方在四中,輾轉在其間,對劉偉來說,那真是精神和體力的雙重考驗。
在腳趾被磨破無數次后,劉偉終于摸索出了腳趾與琴鍵相處的辦法。在劉偉痛苦的時候,鋼琴帶給他希望,讓他在艱難的環境中也能感受到生命的美好。
劉偉用腳趾彈鋼琴時,由于琴鍵的位置比他坐的位置高,他的雙腳抬起沒有支撐點,雙腿完全是懸空的,長時間練習,經常導致雙腿腫痛。劉偉的父親心疼兒子,用木板做了一個和鋼琴一樣高的放腳的架子,解決了這個難題。通過每天的練習和超高的悟性,一年時間,劉偉就達到了鋼琴7級的水平。
劉偉的學琴故事引起了社會的關注。2008年8月29日,中央電視臺《講述》節目以《斷臂琴緣》為題播出劉偉的故事。劉偉還參加了在廣州舉行的全國雙上肢障礙者書畫及才能展示活動,獲得好評。
劉偉說:“到了今天,能不能在舞臺上取得好的成績,并不是我最關心的。重要的是,現在有很多人認識了我,聽到了我的琴聲。如果大家能從我身上感受到一種積極向上的力量,我會感到更加榮幸。”
2008年,在北京電視臺的《唱響奧運》節目中,劉偉當著著名演員、歌手劉德華的面彈了一曲《夢中的婚禮》,他還彈著鋼琴與劉德華合唱了一首《天意》。劉德華與他約定合作一首歌曲,于是,劉德華新專輯里有了一首叫做《美麗的回憶》的歌曲,這首歌的歌詞就是劉偉寫的。
綻放青春夢想
2010年8月,劉偉走上《中國達人秀》的舞臺,再次將《夢中的婚禮》奏響。曲畢,全場起立為他鼓掌。
2010年10月10日晚上,《中國達人秀》總決賽終于如期在上海8萬人體育場舉行。當劉偉走上舞臺時,全場一片安靜。他坐到特制的琴凳上,10個腳趾在琴鍵上靈活地跳躍著,優美的旋律從他腳下流出。在劉偉表演結束之后,3位評委和所有觀眾都起身為他鼓掌。
評委高曉松問他:“你彈得這么好,這一切是怎么做到的?”劉偉平靜地說:“我覺得我的人生中只有兩條路,要么趕緊去死,要么精彩地活著。是精彩地活著這個信念支撐我走到今天。”
評委伊能靜問劉偉:“你為什么選擇這個行業,用腳彈琴太艱苦了,為什么要這么辛苦地彈鋼琴?你為什么這么拼命?”劉偉站在臺上淡淡地說:“我的生命離不開三樣東西:空氣、水和音樂。在我的生命中,音樂帶給我很多積極和快樂的元素。所以,哪怕很辛苦地練習,我也能堅持下來。”
評委高曉松說:“他就坐在那里用腳彈鋼琴,一句背后的故事都不要講,他也是達人。”從劉偉的表現中,人們明白了一個道理,人的精神世界、個人魅力與外表無關。誠如劉偉自己所言:“只要內心強大,人就會強大。”
評委伊能靜兩次點評劉偉時,都說回家要把他的故事講給兒子聽。在伊能靜的心中,劉偉是自強不息的榜樣型人物。對此,劉偉心態平和地說:“我沒覺得我和其他正常人有什么不一樣,我的生活能自理,我也有謀生的能力,能自己養活自己,還能有什么奢求呢?”說到這里,劉偉有一些傷感,因為他不能和別人擁抱。但他能從身邊的朋友和家人身上感受到很多力量,音樂也會帶給他很大的幸福感。
當《中國達人秀》總決賽緩緩地落下帷幕,用雙腳演奏鋼琴的青年劉偉奪得了冠軍時,世界為之動容。西方各大媒體競相報道,認為劉偉“不離不棄追逐夢想”的精神代表了中國新一代的風貌,是最佳的國家形象表達。
遺憾的是,劉偉家里的電視收不到東方衛視,他的母親王香英當晚沒能看到兒子的現場表演。后來,在其他電視臺重播《中國達人秀》總決賽時,她才看到兒子當晚的表現。她看的時候并不是很激動,因為她知道,兒子經歷的事情太多了。
2012年2月3日晚上8點,《感動中國》2011年度頒獎盛典在中央電視臺綜合頻道播出,劉偉獲得 2011感動中國人物獎。對劉偉的頒獎詞是:當命運的繩索無情地縛住雙臂,當別人的目光嘆息生命的悲哀,他依然固執地為夢想插上翅膀,用雙腳在琴鍵上寫下:相信自己。那變幻的旋律,正是他努力飛翔的軌跡。
劉偉沒有被一夜成名而沖昏頭腦,對于未來,他說:“今天贏得了輝煌,這只能代表過去,明天的天空就可能暗淡下來。所以,我還是要踏踏實實地過好每一天。我的愿望是想成為一名優秀的音樂制作人,這是我一生要追求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