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它 或者承受它

寧遠

專欄作家，主持人。出版作品：《遠遠的村莊》《豐收》《真怕你是個乖孩子》。

隔壁家老大爺昨晚拉二胡到半夜，咿咿呀呀總想對你表白嗯嗯拉拉我的心情是多么豪邁……我得不斷提醒自己，睡不著不怪大爺，怨白天那一大杯裝進肚子里的生姜紅茶。

老大爺的老婆每天一定準時出現在小區后門外的空地上，提個箱式錄音機，往水泥地一扔，招呼大家跳舞，上個月跳的是你是我的情人，如玫瑰花開放的情人……這個月改紅歌了，花籃的花兒香聽我來唱一唱，唱呀一唱……

壩壩電影又開演了，和諧社區，每月一場，搬來板凳，排排坐。據說今天要放映《離開雷鋒的日子》，多年前看過。

那些社區廣場上說著笑著跳著唱著的人們，他們的臉上總是熱情洋溢天真活潑，總是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看到他們，就有些不好意思了，為自己的不天真活潑而不好意思。多想活在簡單里，卻再也活不回去了。

怎么就變得這么安靜了呢，很久沒有大笑，很久沒有憤怒，寫字討厭用驚嘆號甚至問號，不再抱怨，也不再解釋。有很多人探過頭來，擺出一副想要安慰人理解人的姿態，遺憾的是無法滿足他們。

今晨最開心的事不過是看到菜園子里黃瓜、番茄和香瓜都掛果了——就在我離開這座城市的這幾天。植物們好啊，從不辜負你對它的愛，付出和得到總是成正比的。這些高貴而素樸的植物讓我知道，人的一生要經歷的喜悅和悲哀甚至驕傲，注定只能一個人去經歷，享受它，或者承受它。

就在離開這座城市的這幾天，在另一座城市見到了我最好的朋友，這個朋友是我手心里的寶，這個朋友跟我說，生活會如你想象的變化，目標能感覺到你渴望它的那種能量。我現在想說，我正開始相信一個叫“命運”的能量，做好眼前的，別的，只好都交給命運。

“我們根本就生活在一個悲劇的時代，因此我們不愿驚惶。大災難已經來臨，我們處于廢墟之中，我們開始建立一些新的小小的棲息地，懷抱一些新的微小的希望。這是一種頗為艱難的工作。現在沒有一條通向未來的康莊大道，但是我們卻迂回前進，或攀援障礙而過。”

這段話是一部小說的開頭，這小說的名字叫《查泰萊夫人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