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養成

阿寧

老媽常說，要做一個淑女，就要可出廳堂可入廚房。為了將我往這方面培養，老媽費勁心血。

這不，參加完同學會回來，老媽也許被她當年的閨蜜刺激了，一個勁地嘮叨。她說，誰誰家的閨女出國留學了，誰誰家的閨女拿了重點大學的獎學金，誰誰家的閨女做一手好菜，讓她羨慕半天。對比之下，人家的閨女都是棲息高枝的鳳凰，而她的閨女像野地覓食的麻雀。

這一結論，讓她大傷腦筋，同時，也讓她不得不以消耗掉百萬腦細胞為代價，給我貼身打造，量身定做了一份所謂的“淑女養成計劃”。

做淑女嘛，先要有個標準，用老媽的話來說，這個標準說簡單也簡單，說麻煩也麻煩。往麻煩來說，什么優雅自如、笑不露齒、知書達理……這些都是淑女的標準；往簡單來說，只要改掉壞毛病，別再動輒仰天長笑，走路別大步流星，吃飯別狼吞虎咽……那就是淑女了。倘若還是明白不了淑女的標準，老媽最后長嘆一聲，對鏡說道，那就參考我吧。

有了標準，就要有行動。為了將這個“淑女養成計劃”落在實處，老媽沒少費心。她出門逛街，以前都很少逛書市，但現在不一樣，開始逛書市了，并且特別關注兩種書，一種是關于氣質修養的，一種是菜譜。每次回家，她都會買這兩類書。買來她不看，而是一股腦地堆到我的床頭，千叮嚀萬囑咐，要我臨睡前看一看。這樣每晚，我就不得不枕著這些書入睡了。

氣質修養，僅僅是完成淑女第一步，達到“可入廳堂”的境界。

那些菜譜，就是由第一步向“可入廚房”進軍的秘籍。其實，老媽以前也不擅長廚藝，但為了保證我能成為她理想中的淑女，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她開始一邊手拿菜譜，念念有詞：油10克，鹽5克，蔥姜若干，若干到底是多少？然后，她露出苦思狀，直到油鍋里冒起煙，才驚叫一聲，不管了，切了半根蔥胡亂倒進鍋里。再然后，我和老爸就可以吃到燒焦的菜了……

別看老媽手藝一般，但對我要求甚高。她為了讓我對廚藝感興趣，常常虛偽地夸我有廚藝天賦，哪怕我錯將白糖當成了鹽，她也瞇著眼吃了我做的，然后違心地夸我有創新精神。老媽這樣說，分明是給我一個套，讓我鉆進去，讓我心甘情愿地按照她的意思來學廚藝。可我還是忍不住高興，將自己的虛榮心膨脹起來，幾乎以為自己的廚藝可以考國家級大廚了。

最初，老媽教我做的菜都是家常菜，用料十分簡單。后來，漸漸復雜起來，糖、醋、味精、胡椒、醬油等各類調味品，一應俱全不說，還特意購置了大炒鍋、小炒鍋等；并且所做菜肴，也開始有了菜系之分，什么川菜、魯菜、粵菜等，各種流派的菜系，開始成為老媽的口頭語。看她這架勢，這哪里是培養淑女啊，分明是打算把我培養成大廚。

不過日久生厭，老媽給我的那些菜譜，對我來說有些高深，什么煎、炒、燉，什么文火、武火之類的，我根本不解其意；有時還不得不去查字典，常常讓我有頭大如斗的感覺。我覺得自己這哪里是學廚藝，分明是念禪。

再到后來，我干脆找了個借口，說學業第一，廚藝第二，以后大不了考個好大學，找個好工作，拿了高薪水，天天下館子就是了。這么一說，倒讓老媽有些啞口無言了。她只小聲地嘮叨：“可惜了那些廚具，我費了多少錢才購置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