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秘密

古保祥

一個年近六旬的老人來到娛樂中心應(yīng)聘，要求做專業(yè)按摩師。我問他：“您有幾年經(jīng)驗？”他搖頭表示從零開始。我又問他：“您要求薪水是多少？”他說不要薪水，就是想來學(xué)習(xí)。

我沒有答應(yīng)他，但三天后，大堂經(jīng)理帶著他介紹給我。“這位大爺，交給你了，認真教他。”迫于這樣的面子，我只好點頭。

他笨手笨腳的，但十分勤奮。由于手粗糙，他不得不將手心抹滿油，害怕給客人造成不良的印象。

一個姓馮的大顧客，幾乎每晚都來按摩，聽老總說，他是一名企業(yè)家，每天工作很累，廢寢忘食的那種人，但他身體狀況不太好，身體老是出現(xiàn)酥麻的癥狀，除了用藥外，醫(yī)生囑托他每天做專業(yè)按摩。

每逢馮總過來時，老人總是躡手躡腳地接近我，要求與我同行。我是中心的資深按摩師，他是想偷師拜藝而已。老人總是戴著口罩，囑托我小心點，好像我成了丫頭，而他成了主子。

半個月后，他要求親自為馮總按摩，我當(dāng)然不同意，但架不住他的軟硬兼施，我囑托他一定要小心點，這個人得罪不起。

第一按摩時，他十分緊張，生怕手法不好。我在旁邊打下手，用眼神一直交流著。馮總躺在沙發(fā)上，閉目養(yǎng)神，當(dāng)老人的手第一接觸他時，他竟然睜開了眼睛，四下打量著，當(dāng)確認無事后，才放心地躺下。

從它處得知了老人的情況：兒子是大款，就是同城。

我譏諷他不知道享福，他卻笑道：“實不相瞞，我一輩子當(dāng)老師，兒子有了出息，跟著到了城里，我卻虧欠他；他的母親在世時，一直有病，有一次，我攙扶她去大街上，竟然被車撞了，一命嗚呼；兒子認為是我造成的，從此后，我與他成了天涯客。”

老人的眼里擎滿了淚水，嚇得我不敢再打聽他來此的目的了。我想，他大概是想通過掙錢，以彌補兒子的缺憾罷了。

馮總的身體恢復(fù)的不錯。他總是忙碌，在按摩時電話也會響，他總是命令我們暫停，然后說半天話，說完后，疲憊不堪地扔了電話。

那夜，電話一直沒響，我也感到納悶，按摩結(jié)束時，才知道馮總的電話不見了。一定是有人動了手腳，馮總憤怒萬分。他叫來大堂經(jīng)理，又找到了老總。他叉著腰對老總說：“老姜，我們可是朋友，你知道，這不一會兒，耽誤我多少生意嗎？今天，請你給我一個結(jié)果。”

老總調(diào)查之后，才發(fā)現(xiàn)可疑的是老人。老總要求老人摘掉口罩，他卻不肯，一伙人競相上前，口罩被摘掉了。馮總大驚失色，眼前的老人，竟然是自己的父親。

“他身體不好，我不想他接太多的電話，錢掙不完的。”老人絮叨著。

馮總得知，每天晚上為自己按摩的是父親，他淚如雨下。他猶豫了片刻，轟然地跪倒在地上。

“小時候，他就身體不好，我經(jīng)常為他按摩，我比你們清楚，哪個部位該輕該重？”老人最后一句話，讓所有人潸然淚下。

按摩的父親，擁有世上最粗糙的手，卻布滿了世上最暖的柔情與最精彩的謊言。我們總是不理解自己的父親，可父親總是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譜寫著孩子所不會擁有的特立獨行，這是父親的專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