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婚姻再好不過

◎ 曹德旺

我的婚姻再好不過

◎ 曹德旺

我的老婆叫陳鳳英，她沒有讀過書，人很好，幾十年來煮飯，幫我管小孩，穿的衣服、鞋子都是我幫她買的，家里的東西也都是我買的。我們家現在所有的財產都登記在她的名下，我控股的公司也是她在當董事長，人家說這個公司是曹德旺的，但從法律關系上說是我太太的。

我為什么要做這樣的安排呢？因為在我還沒有富起來的時候，我曾經對婚姻徘徊過。

我與老婆的結合完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結婚前兩個人連面都沒有見過。那一年是 1969 年，我們非常窮，生活很苦，母親又生病了，所以家里人希望我找個老婆照顧我母親。我答應了，就是這樣。

我們剛一結婚，我就把她的嫁妝全部賣掉了。她一句怨言也沒有，她認為嫁給你了，你就說了算。我們幾十年的婚姻生活她一直是這樣的，再苦再難也不抱怨。新婚，嫁妝賣光，錢全給我拿去做本錢，她在家里伺候我生病的母親，我在外面跑生意，一年到頭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很少，這就是我們的“新婚燕爾”。

年輕的時候，我曾遇到過另一個女人，那是一個讓我想把家都扔掉的女人。那是 70年代末 80年 代 初，我在明溪遇到的。當時我寫信給我的太太，她不認識字，所以信是我妹妹讀給她聽的。后來等我回到家，她見了我也只是說：“我知道我配不上你，知道你是會走掉的，你要是真走了，那么把三個孩子留下來給我。”我聽了以后非常傷心，覺得非常對不起我的老婆。

我面臨著一個選擇，一面是我的結發妻子，她為我默默地奉獻了這么多年，吃了那么多苦，純樸善良，永遠無條件地信任我；另一面是我的紅顏知己，我們有共同語言。我不知道以后的路應該怎樣走。

后來我就去做調查，去了解別人的生活。我選了 100 對有代表性的夫妻，其中有工人、醫生、干部、老師，也有老板。我發現這 100 對夫妻沒有一對夫妻對自己的家庭是完全滿意的。于是我開始思考，為什么會是這樣？后來我想通了——兩個人來自不同的家庭，有著不同的教育，就會形成各自不同的觀念。談戀愛的時候，可能是求同存異，一旦真正生活到一起，就會有很多問題。世界上不會有絕對完美的婚姻，既然這樣，我就不需要考慮什么換家庭的事情了。

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那個女人已經當奶奶了。對于我來說，家庭是一個避風的港灣。兩個人素昧平生，然后成為一家人，同在一個屋檐下，這是緣分，應該好好珍惜，同舟共濟，這就可以了。

我們結婚這么多年，很少刻意培養、經營感情，像電影、電視上那樣送對方禮物，或者相約吃個燭光晚餐，在月光下說些纏綿悱惻的話。我們的感情無聲無息，很少有浪漫的表達，而且幾十年來忙于工作，在一起的時間很少。在我被人家追債追到連房子都要賣掉的時候，她還是信任我，跟著我。現在我發達了，她不管我有多少錢，也不勢利，你有多少錢怎么花我不管，反正我相信你。這是一種始終如一的感情。

一想到這么多年無論什么樣的事情發生，她都始終如一，我就覺得有義務盡到自己的責任。我們雖然沒有激情如火的海誓山盟，但所有的悲傷和快樂都是連在一起的，這是一種血脈相連的感情，沒有經歷過的人體會不到。現在我想說，我的婚姻真是再好不過了。

（摘自《讀天下》2013 年 第 16期 圖/胡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