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生命遇上裂縫

◎ 江澤涵

當生命遇上裂縫

◎ 江澤涵

這一日，因為起得特別早，我就去公園跑步，累了，便在一處涼亭歇息。亭子西側，一個中年大叔正在打太極拳，綿綿不斷，如行云流水一般。

收勢站樁后，他也到了涼亭休息。令我疑惑的是，他竟然穿著涼鞋——天氣還涼，況且現在還是早上。

他的腳生得真不錯，白白胖胖的，趾間也不見一絲縫隙，就如同他那雙手一樣滾圓滾圓的。

“有福氣！”我與他攀談后忍不住贊出了口。

“為什么？”他不解。

“我的手掌、腳掌都瘦骨嶙峋的，指（趾）頭如死人骨頭一般，可以漏沙。大家都說我這雙手不節財、苦命，母親不只一次為此而擔憂呢。”

他苦笑了起來，逐根掰開腳趾。

我一看，嚇了一跳：每條趾縫都是血肉模糊的樣子。

“是腳氣吧，怎么會這么嚴重？”

“就因為沒有漏縫啊，趾間要是不通氣，什么藥膏都不管用了。”

他還說，有時半夜被癢醒，就再也睡不著。若碰上重大會議，必須穿皮鞋，一連幾個小時，如坐針氈。冬天最難熬，不穿暖，生凍瘡；一暖，癢得要命。

“我這手是好，這命也好，靠著殷實的家境，在舊年代也沒吃什么苦，在事業單位待了半輩子，無憂無慮的，也沒什么壓力。”他說這話的時候帶著明顯的苦笑。

反觀我的手指，彎曲不平，指節黝黑外凸，年紀不大，指根已積了繭層，這些都是平常干粗活和不懈寫作的烙印。生活里、寫作上一路受挫，那種滋味無法言說。不過，我卻愈挫愈勇，至今走過的路沒有哪一段是荒著的。

“可一個人要能在苦難堆里掙扎一番該多有意思呀。”完了，他又說了這樣一句。

身陷困難的人，會想著早日跳出苦海；而困難之外的人，倒想進來試試。生命遇上了裂縫，是不幸，也是大幸，因為新鮮空氣也能自由流通了。

（摘自《意林·原創版》2013 年第 12 期 圖 /黃文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