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儒家文化是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精華,蘊涵著豐富的政治管理思想,研究儒家文化管理思想對促進我國公共管理和文化管理的理論發展及實踐應用具有重要意義。文章通過探析儒家文化管理思想的啟發價值和消極影響等內容,提出在創新實踐中傳承和發展儒家文化管理思想的精髓。
[關鍵詞]儒家文化;管理思想;公共管理;文化管理
[作者簡介]劉蓓,中共廣西區委黨校(廣西行政學院)。
儒家思想是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重要精華,不僅源遠流長、長盛不衰,而且內容豐富、博大精深。作為中國傳統文化核心的儒家文化,更是蘊含著豐富的政治管理思想的遺產,并為當代中國政治文明建設所借鑒[1]。公共管理是公共組織為實現社會公共利益最大化,依法對社會公共事務進行的管理活動。自古以來,儒家文化作為中國傳統社會的主流思想,其蘊含的人文智慧和管理精髓影響并塑造著中華民族的價值觀和品行。因此,研究儒家文化管理思想對促進我國公共管理和文化管理的理論發展及實踐應用具有重要意義。
一、儒家文化管理思想的積極啟發與現代價值
儒家文化作為以儒家學說思想為主導的文化流派,為春秋時期孔子所創,后經歷朝歷代孟子、荀子等儒家學說代表傳承和發展,進而形成中華民族最具價值和影響力的知識系統,并集中收錄于《論語》《孟子》等儒家經典著作中。儒家文化所滲透的管理哲學精髓主要體現在“以人為本”的根本精神、“以和為貴”的核心特征,以及“人性可塑”的人性假設等三個方面[2]。圍繞這些管理哲學精髓,當代中國的公共管理實踐也在不斷優化發展之中。
1.“以人為本”精神所體現的服務型政府理念
儒家管理思想認為“民為邦本,本固邦寧”(《尚書·五子之歌》),強調“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民悅之則取之,民不悅則不取” (《孟子·盡心》)。從中可以看出,儒家把“民”看作維護社會穩定、推動社會發展的首要因素,并提醒社會統治階層要考慮民眾意愿,注意滿足民眾的需求和利益。這與西方學者所倡導的新公共管理理論在部分理念上有相似之處。新公共管理理論主張以企業家精神改造政府,認為公民是享受公共服務的“顧客”,而政府是公共服務的提供者,應以顧客需求和滿意度為導向實施“服務行政”。與新公共管理理論相對應的政府治理模式正是目前我國正努力打造的服務型政府。所謂服務型政府,就是在公民本位、社會本位的理念指導下,在民主法治的框架下,按照公民意志,以為公民服務為宗旨并承擔服務責任的政府模式。不同于以往“官本位”“以管為主”的管制型政府模式,服務型政府強調“民本位”,注重“以提供服務”為主的管理手段。這種“執行為民”的管理理念與儒家文化中的“重民”思想特點不謀而合。
其次,服務型政府所強調的民主法治在儒家文化中也有所反映。荀子常將禮義法度并提,指出“治之經,禮與刑,君子以修百姓安。明德慎罰,國家即治四海平”(《成相》)。賈誼、董仲舒等儒家學者在發展荀子觀點的基礎上,試圖將禮治思想和法治思想相結合,提出“德禮為政教之本,刑罰為政教之用,猶昏曉陽秋相須而成者也”(《唐律疏義·名例疏》),主張“德法相輔而行”。同時,儒家文化也強調,德比法更根本、更重要,法的制定和執行必須合乎道德原則,道德是法的價值源泉所在。
再次,孔子指出“仁者愛人”(《論語·顏淵》),孟子指出“愛人者人恒愛之,敬人者人恒敬之”(《孟子·離婁》)。可見,儒家思想認為“仁愛”是人本管理的核心內涵,而“博施于民而能濟眾”(《論語·雍也》)則是“仁愛”的至高境界。孔子強調“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斯不亦惠而不費乎”(《論語·堯曰》),即主張社會統治階層應以富民、惠民、足民、利民為目的實行寬惠的政策,施以“泛愛眾”的行為方式。因為民眾所追求的是“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禮記·禮運篇》)的社會生活,這與我國在打造服務型政府進程中所積極推進實施的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是相一致的。目前我國正在推進實施的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是使所有中國公民都能公平可及地獲得大致均等的八個服務領域的基本公共服務,包括公共教育、勞動就業服務、社會保障、基本社會服務、醫療衛生、人口計生、住房保障、公共文化等領域,其核心是機會均等。這八個領域的基本公共服務體現了民眾在衣食、住行、健康、文體等方面生存和發展的基本需求,貫穿了民眾從出生、教育、勞動到養老的人生需要,彰顯了公民權利和政府責任,也是儒家理想社會生活的具體寫照。可見,公共文化服務是我國政府公共管理的重要職能之一,政府要構建和完善公共文化服務體系,要尊重和保障公民的文化權利,包括享受文化成果、參與文化活動、進行文化創造、文化成果受到保護等方面的文化權利,創造良好文化氛圍,提高公民文化創作的積極性和參與公共文化活動的主動性[3]。
2.“以和為貴”特征所滲透的和諧社會價值觀
“和”是儒家文化非常重要的思想理念,“禮之用,和為貴”(《論語·學而》)。“和”的內涵廣泛而深刻,既是儒家文化所追求的管理結果和狀態,也是儒家文化所倡導的管理手段。一方面,孔子強調“過猶不及”(《論語·先進》),認為凡事應恰如其分,“過”與“不及”都不是事物的最佳效果。在治理國家的方式手段上,儒家思想指出“政寬則民慢,慢則糾之以猛,猛則民殘,殘則施之以寬。寬以濟猛,猛以濟寬,政是以和”(《左傳·昭公二十年》),提出“寬猛相濟”的為政治國之道,并強調“寬”和“猛”兩種政策的運用要適合、適當,注重兩種管理政策效果的“和”。另一方面,儒家文化提倡“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孟子·公孫丑》)、“和而不同”(《論語·子路》)的和諧觀。
儒家思想認為人際和諧是社會生態和諧平衡的核心,人與人之間、人與物之間、物與物之間應協調一致,相成相濟,才能保持社會生態系統的穩定與和諧狀態。同時,人際關系的和諧應通過取消矛盾的對立,尋求差異的茍同來加以實現。可見,儒家文化“以和為貴”的核心特征既是當前我國提出的經濟建設、政治建設、文化建設、社會建設、生態文明建設“五位一體”社會發展總布局的出發點,也是西方發達國家“共同治理”公共文化服務模式的歸宿點。西方發達國家“共同治理”的公共文化服務模式主要是指除政府文化管理部門外,還存在大量的非政府、非營利組織,即所謂的第三部門,如各種文化協會等,參與公共文化服務的提供,構建多元的、上下互動的共同管理文化的模式[4]。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的由“辦文化”向“管文化”的公共文化管理理念轉變也體現出我國向“共同治理”和諧文化管理模式的轉變。政府對公共文化管理的具體操作實踐應逐步交由社會組織來實施,政府部門則將加強確定文化方向、政策法規制定、文化預算的執行監督等方面職能,并通過搭建公共文化信息共享平臺和文化產品交易網絡實現政府與社會組織“共同治理”和諧文化管理模式。
3.“人性可塑”人性假設所表達的人力資源管理意蘊
社會科學理論的研究前提是人性問題的探討。西方學者在古典管理理論和行為科學管理理論中提出了“經濟人”“社會人”“自我實現人”和“復雜人”等人性假設學說。我國在5000年前的儒家文化已出現了對人性問題的探討。孟子提出 “人性向善,猶水就下”、“今夫水搏而躍之,可使過顙,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豈水之性哉,其勢則然也,人之可使為不善,其性亦猶是也”(《孟子·告子》)。孟子認為人的本性是善良的,人做壞事是因為外部的環境和形勢使然。荀子提出與“性善論”相反的“性惡論”,認為“人之性惡,其善者偽也”,主張“立君上之勢以臨之,明禮義以化之,起法正以治之,重刑罰以禁之,使天下皆出于治,合于善也”(《荀子·性惡》)。可見,荀子認為人性本惡,應通過禮儀和法度加以教化,人就可以成為善人。孔子對于人性問題的探析,不是從“性善論”或“性惡論”的界定入手,而是認為“性相近,習相遠”(《論語·陽貨》),主張“有教無類”(《論語·衛靈公》),“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論語·為政》)。即孔子認為,人性本相接近,但習慣習俗使人遙遠,并產生善惡差別。但無論任何人,只要有心向學,都可以通過道德禮儀加以教化。可見,儒家思想關于人性的探討盡管存在“性善論”與“性惡論”的爭論,但對“人性可塑”這一人性假設是認可、共識的,并提出道德與禮法是人性教化的主要手段。
首先,在人性塑造方面,儒家文化注重“修己安人”(《論語·憲問》)的理念,強調“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論語·雍也》),注重通過“修己”的表率作用達到“安人”的效果。在“修己”的自我管理方面,儒家文化認為應注重“誠信”,并處理好“義”與“利”的關系,主張“見利思義”“以義取利”,反對“見利忘義”。例如,孔子提出“民無信不立”(《論語·顏淵》),“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論語·子路》),“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論語·里仁》)。當前我國政府部門的公共管理中,尤其要注重“修己”。2012年1月7日,時任廣東茂名市市長的梁毅民在茂名市十一屆人大一次會議第一次全體會議上作《政府工作報告》時,專門就2011年未能圓滿完成的民生實事鞠躬道歉,贏得了與會代表的熱烈掌聲。可見,誠信于民,勇于擔當責任是塑造政府良好形象所必需的,但同時在制訂發展規劃和承諾為民辦實事上,政府部門應做好實事求是、量力而行。
其次,在“安人”的社會管理方面,儒家文化注重對人才的識別、培養、任用和考核等方面,認為“舉直錯諸枉,則民服;舉枉錯諸直,則民不服”(《論語·為政》)。儒家文化以“聽其言而觀其行”(《論語·公冶長》)作為識別人才的準則。以德才兼備作為用人的標準,并注重“論德而定次,量能而授官,皆使人載其事而各得其所宜”(《荀子·君道》),充分發揮人的才能。這與西方人力資源管理中“能崗匹配”的理念一致。此外,儒家文化強調“無德不貴,無能不官,無功不賞,無罪不罰”(《荀子·王制》)的賞罰機制。目前我國機關單位人員“德、能、勤、績、廉”的績效考核標準正是儒家文化賞罰機制的具體應用。
同樣,文化人才也是提高公共文化服務效能的關鍵所在,要注重健全文化骨干的管理機制,以吸引、留住文化人才。一方面,健全文化骨干人才的激勵機制。采用物質激勵與精神激勵相結合的方式,為文化人才提供較多的事業發展機會和適宜的文化創作環境。另一方面,健全文化人才的評價機制,通過建立基于崗位勝任力的文化人才識別機制和基于崗位貢獻的文化人才績效評價機制來構建完整的文化人才評價機制,使文化人才能夠在公平、合理、有序的文化市場環境下流動,促進公共文化服務事業的發展[5]。
二、儒家文化管理思想的歷史局限性
1. 過多強調“仁愛”思想易導致重人治輕制度
儒家文化以調節熟人社會的關系作為發展基礎。如傳統的“五倫”:父子、夫婦、兄弟、朋友、君臣,其中前三倫是家庭關系,后兩倫是社會關系和政治關系,都屬于熟人關系。而“仁”本身是從孝親這種家族情感中擴展出來的,在家族內自然要以孝、愛、情、恩為道德的價值基礎和調節原則。在家族外則有社會公義、等級尊卑秩序,有制度國法,因此,必須以義來處理這種政治與社會關系[6]。這種熟人社會中以“仁愛”為出發點而存在的人倫和人情關系,必然會沖淡公共管理中的制度化,不利于我國法治社會的建設與發展。
2. 過多強調“貴和”思想易導致重共性輕個性
儒家文化“和”的思想有助于培養個體的集體主義意識。但過分強調“以和為貴”的群體觀點,容易形成畸形的單邊服從主義。這會對個體尊嚴產生否定和排斥的影響,不利于個體能動性和創造性的發揮,使得行政人員在公共管理事務中容易變得思想保守、僵化,不敢開拓創新,進而影響管理效率。
3. 過多強調“重德”思想易導致重德輕利傾向
儒家文化重視“德治”,強調“齊之以禮”,并且將“義”與“利”割裂開來,講求“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漢書·董仲舒傳》)。顯然,儒家文化強調的是義務本位的思想,要求人們先盡義務再說權利,忽略了人們對自身正當利益的追求,也忽視了外部環境因素對人的行為的制約。
三、在創新實踐中傳承和發展儒家文化管理思想的精髓
儒家文化是中華民族的智慧精華,有其積極和消極的兩面性。在建設有中國特色的公共管理體系中,我們應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把儒家思想的精髓同現代公共管理理念有機結合起來,創新公共管理實踐。把“軟管理”與“硬管理”結合起來,將公共文化管理與社會制度建設相結合。在服務型政府建設的推進過程中,建設依法行政、依法管理的責任法治型政府,建設奉公守法、清正廉潔的廉潔政府,建設政務公開、決策透明的“陽光政府”,建設民主參與、民主監督的公民政府,建設對人民負責的社會主義新型責任政府[7]。
[1]王娜,邢振軍.論儒家的政治管理思想及價值[J].學理論,2011 (35):30-31.
[2]閆學軍,王雷震.論儒家管理思想的精髓[J].全國商情(理論研究),2010(13):103-104.
[3]周英姿,胡小紅.“無為而治”思想對政府公共文化管理的啟示[J].綏化學院學報,2010 (4):63-65.
[4]毛少瑩.發達國家的公共文化管理與服務[J]. 特區實踐與理論,2007 (2):0-51.
[5]潘澍.公共文化管理機制與服務效能[J].黨政干部學刊,2013(11):66-68.
[6]肖群忠.儒家傳統倫理與現代公共倫理的殊異與融合[J].中國人民大學學報,2013(1):98-104.
[7]張華春.儒家思想對現代公共管理的啟示[J].鄂州大學學報,2011(1):2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