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的電話

□ 劉泉鋒

父親是前年去世的。父親走后，母親一個人單獨生活。她既不愿意來城里跟我過，也不愿跟鄉(xiāng)下的弟弟一個鍋里攪稀稠。但我看得出來，母親還是挺孤寂的。她還沒有從父親離開的陰影里走出來，最明顯的表現(xiàn)是不愿在家呆，吃罷飯就出門，村東村西跑，專挑老人扎堆的地方去。可是她到哪里都是坐不住，呆不長時間就往其他地方去。看到母親這樣，尤其看到她日漸消瘦的面容，我的心里很難受。每到星期天，我就往鄉(xiāng)下跑，去看望母親。母親總是追問我:“方方談女朋友了沒有？我今年七十多了，還能活幾年，到我走時得讓我看上重孫子吧！”她說這話的口吻幾乎是在向我求情，我知道這是她最大的心病。

方方是我的大兒子，大學畢

業(yè)后進入杭州一家世界五百強企業(yè)工作，至今還沒談女朋友，說實話，我與妻子也挺著急。可氣的是他母親每跟他談這事，他就煩，鬧得都不高興。現(xiàn)在為了母親，看來不硬來是不行了，你不談，就給你介紹，春節(jié)回來就逼他去相親。去年春節(jié)讓他見了一個女孩子，但兒子卻像看書一樣，一翻就過去了。今年春節(jié)我和妻子加大了力度，催他見了兩個，結果竟相中一個。那女孩也是本地人，在杭州一家外資企業(yè)工作，兩個人一談到杭州就聊得火熱。

母親知道這個消息后，別提有多高興了，臉上終于露出久違的笑容。一個禮拜天晚上，已經九點多了，我和妻子正準備休息，母親突然打來電話。這個時候來電話讓我好緊張，心都提起來了，害怕母親身體有什么不測，不料母親卻在電話里笑了，聲音硬朗了許多。母親對我說：“方方給我打電話了，告訴我今天他與女朋友去了哪里哪里，看了什么風景，還問我想要什么東西，說很快就會給我寄過來……”

最近一段時間，母親每隔幾天都要給我打電話，都是孩子給她打過電話后她立刻打給我的，告訴我孩子與女朋友的最新情況，有很多情況我和妻子都不知道。孩子還告訴他奶奶，今年春節(jié)回來，帶上女朋友讓她看看。

現(xiàn)在，母親的氣色好多了，消瘦的臉頰也豐滿了。不管在家還是在村子里走動，她都會把手機掛在胸前，生怕接不住孫子給她來的電話。每次接到那邊來的電話，母親都要高興好半天，她的生活終于燃起希望的火焰。

看到此情此景，我為兒子的成長感到驕傲，更為母親因此降臨的幸福感到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