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樹兒

□ 李 季

老柳樹

我家竹林里有一棵老柳樹，斜倚向林邊的池塘，樹根有一半裸露在外。夏天漲水時，大部分樹干就埋進了水里。村姑們蹲在樹上洗衣服，把樹干當成洗衣石，用棒槌輕輕地槌著它；孩子們把它當成跳水板，爬到樹頭，叫著笑著跳起水里，濺起一片片潔白的水花。水花濺濕了村姑緋紅的臉和鮮亮的衣裙，引來一陣陣笑罵。

它的根部，有一個拳頭大的樹洞，里面經常躲著小魚小蝦，孩子們用小手捂住洞口，小魚小蝦自然就無處可逃了。水落下去后，樹洞露出水面，孩子們會把彈子、火柴皮等好玩的東西藏到里面。

它的枝頭掛滿一串串青色的樹籽，在風中緩緩搖晃。小燕子在水中撲騰幾下洗過澡后，總要站在枝端，梳理光滑的羽毛，認真打扮一番。

它是我童年時的木馬，歡笑騎過它；它是我少年時的心事，含淚倚過它；它是我青年時的站臺，揮手告別它；現在，它是我夢的家園，心兒依戀它……

楝樹

喜愛楝花，那是一串串紫色的哀傷，掛在暮春的枝頭，掛在綿綿無盡的細雨中。紫的花，紫的蕊，像歲月中揮之不去的憂郁，纏綿著我紫色的鄉愁。

我家竹林邊有一棵很大的楝樹，我和堂弟合抱都抱不過來。后來砍了，做成了床。三個姐姐都睡過，后來也都去了他鄉。那棵大楝樹的根部，長了一圈小楝樹，竟有兩棵長成了材。現在，紫色的花蕾，是否已掛上枝頭？

槐樹

村里的槐樹有刺槐和洋槐兩種，都開著白色的小花。但刺槐較粗壯，枝上有刺，是惹不起的哥哥；洋槐纖細苗條，是溫柔可親的妹妹。初夏，槐花開時，整個村子都彌漫著槐花甜絲絲的清香。我們常把槐花放進嘴里，啜出一絲絲香甜的味道。大人們喜歡用槐花泡茶，說是可以去火。后來在北方，還見到人蒸槐花吃，比我們還會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