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大學章程內容要素的比較與啟示

劉剛

（杭州電子科技大學 外國語學院，浙江 杭州 310018）

依據《教育法》規定，制定章程并依據章程自主管理是學校的法定權利，《高等教育法》專門規定了高校章程的內容。教育發展規劃綱要在完善中國特色現代大學制度一節，提出：“加強章程建設。各類高校應依法制定章程，依照章程規定管理學校。”近些年，我國高等教育改革發展的實踐表明，促進高校科學發展，基本的經驗就是依法治校，依法辦學。高等學校章程不僅是高等學校依法自主管理、實現依法治校的必要條件，而且是明確高等學校內外部權利義務關系，促進高校完善治理結構、科學發展，建設現代大學制度的重要載體。

一、大學章程的歷史演進

大學章程的歷史總體發展脈絡是先有大學特許狀后有章程。西方各國因國情不同、歷史文化傳統各異，大學章程存在較大差異，僅從大學章程的英文表述可見一斑：美國有Charter、Bylaws，法國為“Statutes（法規，章程）及Ordinance”（法令），英國上有Charter（特許狀），下有Statutes（章程，條例），日本Charter（憲章）多種表述方法，究其本質卻保持一致性或相似性。

中世紀的歐洲，教皇或國王通過向大學授予特許狀賦予大學開辦、課程設置、招收學生及聘請教師等權力，如劍橋、牛津等一批古老大學都是通過特許狀準許設立的。英國的大學很多是通過皇家特許狀準許建立的，美國大學最初源于英屬殖民地開辦的學院，它們也獲得英皇室或殖民地議會頒布的特許狀，如哈佛學院在1650年獲得馬薩諸塞議會為其頒發的特許狀。特許狀與當今的政府批文或牌照相類似，是界定關系框架的法律文件，具有很高的權威性，但特許狀在內容上較之更詳細，通過詳細細致的規定細則，保證大學自治。西方大學設立之初大都來源于特許狀授權，因此其大學的章程是在大學特許狀基礎上演化而來的。

在中國，如果將緣于唐盛于宋的書院視為高等教育機構，那么書院的學規作為大學章程在我國已存續了千年；如果從現代意義上的大學——京師大學堂開始，則大學章程在我國也斷續了100多年。近現代以來，中華大地飽經劫難，從沒落的清王朝，到民國，到新中國成立后，我國高等教育不斷調整方向，大學章程在不同時期也展現不同的面孔以存續。

二、大學章程的內容要素

美國學者伯頓·R·克拉克把世界高等教育系統分為兩種類型：“一元的結構”和“社會選擇的結構”［1］。我國學者周光禮在綜合考量政府與大學之間的權力關系的基礎上，把世界高等教育強國分為兩大體系：羅馬傳統的高等教育體系（主要指法國、德國、日本等）、盎格魯—撒克遜傳統的高等教育體系（主要指美國、英國等）［2］。按理想類型法，將大學章程劃分為三種類型：盎格魯—撒克遜傳統大學章程、羅馬傳統大學章程和社會主義傳統大學章程。

國外大學章程發展歷史悠久，已比較成熟，我國大學章程的建設起步較晚，最早的大學章程從嚴格意義上講始自2003年，較國外的歷史差之深遠。我國大學章程的制定工作，要充分參考借鑒國外大學章程成熟案例，在通過對兩大高等教育系統大學章程總結、歸納的基礎上，大學章程應該包含的基本內容如下：

（一）確定大學目標，闡述大學使命。

大學章程的第一部分無論是序言、前言抑或導言，通常都會直接表明大學的奮斗目標。大學章程非常關注“學校使命”的闡述。大學不僅是一個公共組織，更是一個追求真理的學術機構。

（二）大學內部管理體制及運行機制。

大學內部管理體制包括行政組織和學術組織的設立，以及相關人事的安排。國內外大學章程對大學內部管理體制及運行機制都非常重視，一般都用較大的篇幅記載學校各類管理人員特別是校長、各級各類委員會的職責與權限。

（三）教職員工的權利和義務。

教職員工的基本權利、義務基于教育活動產生，由教育法律規范設定，是一種職業特定的法律權利和職業特定的法律義務。它們之間是對立統一、相互依存的關系。“沒有無義務的權利，也沒有無權利的義務”。大學的運行離不開教職員工的共同努力，這需要在大學章程中對教職員的權利和義務予以明確規定。東京大學提出，要尊重基本的人權，排除因為國籍、信仰教義、性別、身體障礙、門第等緣由而導致的不正當歧視、區別對待及壓制，旨在創造公正的教育、研究、勞動環境，謀求全體組成成員都能夠完全地、充分地、盡善盡美地發揮個性與能力。這不僅包括教職工，而且包括學生。

（四）學生的權利和義務。

學校最根本的任務是培養人，因而大學章程要涉及對學生合法權益的規定。這方面的內容一般不多。在大學章程中，關于學生權益的可以與學生錄取、紀律方面、學位授予、平等內容聯系在一起。很多大學章程都有學生代表參加學校決策管理機構的規定。康奈爾大學章程中專門規定了“學生生活委員會”的職責，并規定56位董事會董事中有2位董事由學校伊薩卡校區學生團體成員自身選舉產生［3］。德國《柏林洪堡大學章程》提出：學校反對歧視，并致力于消滅學校中存在的歧視現象，尤其是保護在職或在校學習的女性。校方還應考慮到學校外籍成員的特殊利益。

（五）財務、經費管理。

大學是一個相對獨立的學術組織，開展的每一項事務都離不開財務和經費的支持。作為一個龐大的系統，大學必須在章程中明確對財務和經費的管理。英國《曼徹斯特大學章程》專設“法人、財務與財產管理”一章，對大學的合同、財產管理、收費、接受捐贈、投資、擔保、酬金、文虎有效管理體制及財務控制體制等都有詳盡說明。日本《東京大學憲章》提出：東京大學秉持高度的自覺，深刻認識到為了支持和不斷發展教育、研究活動，所需的必要的基礎性經費和保持擴充設施設備的可能性經費，都是被國民所賦予的資源。我們大學對此資源定會進行妥善公正的管理，并且力求做到最大限度地有效使用，達到最優效果。

（六）章程的修改原則與程序。

大學章程是大學運作的基本依據，但是隨著時代的發展，學校的管理要有所創新更替，因此大學章程并不是一成不變的，需要及時做出修改和更新。但是，這并不意味著大學章程可以隨意更改，修改需要遵循一定的原則，履行一定的程序。大學章程在制定時，通常會對以后的修改有明確規定。

三、中外大學章程的內容比較

（一）董事會（理事會）領導下的校長負責制。

境外大學章程中，無論公立抑或私立高校，大都規定學校實行董事會、理事會或議事會領導下的校長負責制。美國大學一般實行“董事會對學校有最高控制權”。英國大學普遍實行顧問委員會和理事會的“兩院制”，其中，顧問委員會主要由校外人士組成，對外代表大學的權威機構，理事會根據章程規定，是處理大學內部事務的最高權力機構。德國大學章程則多規定學校的最高權力機關是校參議委員會，可以推薦校長候選人，表決學校經費預算等。

在我國，依據高教法規定，我國大學的章程一般確認的都是黨委領導下的校長負責制。《吉林大學章程》與《上海交通大學章程》等都呈現了相同的規定，即“本校實行黨委領導下的校長負責制，實行黨委領導、校長行政”［4］。由章程可見，中國特色的高校內部領導體制就是黨委領導下的校長負責制，校長是大學的法定代表人。

（二）教授治校與學術自由。

西方國家將對民主、自由和平等三大價值的追求同樣體現在了對大學的管理中。在國家層面，通過立法確定大學自主辦學的地位，在大學章程內容上，普遍強調大學自治和學術自由。與行政權力不同，學術權力是非職務性權力，它掌握在擁有高級知識的學術人員手中，強調追求學術真理。西方大學的管理理念中一貫倡導“教授治校”，這在大學章程內容中都有明確記載，如康奈爾大學的章程規定有表決權的治校群體成員中要包含名譽退休教授、在職教授級各個院系的教授等。［5］

（三）內容安排上存在較大差別。

內容豐富詳細、規定全面、具體細致是總結國外大學章程文本得出的一大特點，各個大學章程在內容安排的側重點上略有不同。耶魯大學章程側重于規范對校長、教務長等行政管理人員的職權劃分，康奈爾大學章程側重于規定董事會及其下屬各委員規則。我國大學章程在內容安排上，因《高等教育法》第三章第二十八條對大學章程內容做了明文規定，所以一直以來在該條款的影響下，我國現已制定的大學章程在內容安排上基本沿襲了這一政策規定，結構上呈現大同小異。

四、啟示與建議

與西方大學章程相比，我國大學章程在內容上過于關注原則，對細節規定不足，尚未明確規定大學與外部的關系，部分文字表述還需進一步規范。

我國的《高等教育法》對高校章程內容做了規定，作為現行的法律法規，有很強的指導意義，我們應該大體上遵循。在總結國內外大學章程內容的基礎上，我國大學章程在結構上宜采用“序言+總則+正文+附則”的體例，“大學使命”宜放在總則中，“大學的內部管理機制與運行機制”、“財務、經費管理”、“教職員工的權利與義務”、“學生的權利與義務”四部分宜放在正文部分，“章程修改的原則和程序”宜放在附則中。除以上六部分內容外，結合我國相關法律規范和大學章程的實際，還有一些必須規定的內容，一一呈示。

序言部分主要內容應該包括：①制定大學章程的緣由。在序言中可以說明制定大學章程的緣由，或者制定大學章程要體現什么樣的目標。②大學的發展史及建設成就。以序言的形式將大學自成立以來的發展歷史及取得輝煌成就在章程中體現出來。

總則部分的內容包括：①學校名稱、校址。中英文名稱要規范，校址要詳細。②辦學目標。結合高校自身實際，辦學宗旨既要響應國家要求，又要彰顯學校內涵與發展特色，起到引導學校發展的作用。

正文部分必須具備的內容包括：①學校標志。這在目前章程中都普遍作了規定，包括校徽、校歌、校訓等，彰顯學校文化底蘊和歷史積淀。②規定大學對社會服務與外部關系。社會服務是新時期大學的重要職能之一。國外著名大學東京大學章程在處理東京大學與社會關系上的經驗值得我們學習，要保證大學與外部組織之間形成良好的關系。③明確黨委和行政之間的職權。如何界定“黨委領導”和“校長負責”之間的關系，是我國教育界應當注重的問題。④進一步規定教授委員會、學術機構的職權。充分發揮教授在各級各類委員會中的成員作用。大學章程還應規定學校學術委員會、學位委員會、職稱評定委員會等學術機構的職責與權限。⑤明確校、院、系管理體制。通過章程規定擴大學院層面自主管理權限與范圍，充分發揮學院的積極性。

［1］［美］伯頓·R·克拉克.高等教育系統——學術組織的跨國研究［M］.王承緒，徐輝，殷企平，等譯.杭州:杭州大學出版社，1994:154-156.

［2］周光禮.走向高等教育強國:發達國家教育理念的傳承與創新.高等工程教育研究，2010(3):66-77.

［3］http://www.cornell.edu/trustees/.2012-03-18.

［4］湛中樂.大學章程精選［M］.北京:中國法制出版社，2010.

［5］馬陸亭，范文曜.大學章程要素的國際比較［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