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蘇
(渤海大學 文理學院文法系,遼寧 錦州121000)
根據《刑法修正案(八)》,(以下簡稱《刑修(八)》)第264 條的規定,盜竊罪是指盜竊公私財物,數額較大,或多次盜竊,入戶盜竊,攜帶兇器盜竊,扒竊,處3 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處或單處罰金:數額巨大或有其他嚴重情節的,處3 年以上10 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數額特別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別嚴重情節的,處10 年以上有期或無期徒,并處罰金或沒收財產。
可見《刑修八》對盜竊罪修改主要體現在對盜竊罪犯罪構成的擴充,將司法實踐中經常出現的扒竊,入戶盜竊,多次盜竊,攜帶兇器盜竊等盜竊手段擴充進盜竊罪的犯罪構成。 這次對盜竊罪的修改,為司法實踐中的審判活動提供了明確的依據, 也有利于保障社會秩序,加強治安管理,是刑法的一大進步,但也隨之產生了很多爭議問題,本文將逐一闡述。
《刑修八》規定了多次盜竊,何為多次? 如何計算? 是應當累計計算,還是應當按年份計算,這引起了司法界廣泛討論,針對此種情況,1997 年11 月4 日最高人民法院出臺了《關于審理盜竊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其中第4 條規定對于1 年內入戶盜竊或者在公共場所扒竊3 次以上的,應當認定為多次盜竊,而且還在第5 條第(十二)項中規定:多次盜竊構成犯罪,依法應當追訴的,或者最后一次盜竊構成犯罪的,前一次盜竊行為在一年以內的應當累計算其盜竊數額。 以此來對多次盜竊的計算進行解釋與說明。
但是隨之而來的又一個新問題,“多次盜竊”中何為一次? “次”應如何做解釋說明? “一次”何時才算作既遂? 第一種觀點認為“一次”應以“同時同地”為計算標準,即行為人在一段時間內,在固定的范圍內,進行連續多次的盜竊行為應當認定為“一次”。 另外一種觀點認為盜竊罪中的“一次”必須是基于同一個犯罪故意完整地實施一系列的盜竊行為,不得中斷。此處本人認同第二種觀點,即對于盜竊罪中次的評價要符合主客觀同一理論,不能只進行形式判斷,還應進行實質判斷,即是否為一次要考慮行為人的主觀意志,看他是否在相對確定的時間,地點實施內心想要實施盜竊的次數。
對入戶盜竊中戶的認定,應當類比入戶搶劫中“戶”的概念來認定,入戶盜竊是指行為人以盜竊為目的,而進入他人生活的與外界相對隔離的住所,包括封閉的院落,漁民用于生活所居住的船舶,牧民的帳篷等等。但是在現實生活中“入戶”的案例往往超出法律的預料范圍之外,會衍生出不同的情況,給司法實踐帶來困難,例如,某居民區內便民超市白天作為“戶”應當如何準確定型? 又如,城市白領甲乙合居一所兩室一廳公寓,此時他們有各自的臥室,如果甲進入乙的臥室行竊,此時他們所居住的臥室如何定性?是否算作是入戶盜竊中的“戶”?此時就應該考慮立法者規定入戶盜竊這一犯罪構成的目的是什么,立法者主要是基于保護公民的住戶安寧權以及其財產才規定了此項盜竊罪的犯罪構成,如果上述兩例的小偷乙盜竊為目的侵犯了失主的住戶安寧權,理應認為是入戶盜竊,即小偷在夜間主人熟睡時侵入超市拿走財物,此時的超市不應當視為具有開放性的公共場所,應當視為居所,符合入戶盜竊這一犯罪構成。
著手是區分盜竊罪是屬于犯罪預備階段還是屬于犯罪實行階段的重要標志,在一般盜竊中只要行為人將手伸入他人錢包,口袋之內就算做是著手。 但入戶盜竊這一犯罪構成的著手應當如何判斷? 是指行為人只要進入他人居所就算做是入戶盜竊的著手嗎?筆者并不這樣認為,請看以下案例分析:王大錘系一職業慣偷,想要盜竊古董商人家中玉佛一座,某一天,他潛入古董商人李某家,于是王大錘打算通過給古董商人的杯子投放安眠藥的手段, 等古董商人暈倒后在實施行竊,此時王大錘進入李某家給李某投放安眠藥的行為是否是入戶盜竊的著手? 本人認為答案是否定的,著手是指是受害者的法益收到緊迫的危險,而本案例中王大錘投放安眠藥的行為,僅僅是實施盜竊罪是一種手段而已,其目的是使李某昏迷,以便去除行竊過程中的阻礙,使得其可以順利的行竊,而此時李某并不在家,沒有侵犯李某健康法益的緊迫性,更沒有侵犯李某財產法益的緊迫性。 因此不應該作為入戶盜竊的著手。入戶盜竊的著手應該是指以盜竊為目的,進入到他人住所,開始物色財物,能夠給失主的財產法益造成緊迫性危險時,才應該稱之為入戶盜竊的著手。
扒竊是日常生活中比較常見的盜竊手段,因此《刑法修正案(八)》并未將其作為情節加重犯而是將其作為盜竊罪的犯罪構成,主要目的是為了擴大盜竊罪的管轄范圍,穩定社會秩序,加強治安管理。扒竊是指通常發生在公共場所,行為人竊取他人隨身攜帶的,體積較小,較為輕便的動產。對扒竊這一問題中爭議最大的則屬“隨身攜帶”這一概念的含義了。一般來說“隨身攜帶”是指帶在身邊,或者觸手可及的地方,但這就產生了一個問題,觸手可及是多遠?請見下述案例分析:乘客唐某在上了火車之后,將隨身攜帶的行李箱(內含一個筆記本電腦,和五千元現金,)放在火車的座位之下,然后起身上廁所,此時唐某放在火車座位下的行李箱,應該如何定性? 是隨身“攜帶”? 的財物嗎?
對于這個問題,理論界有兩種觀點:一是,唐某已經脫離了對行李箱的控制,因為行李箱體積較大,不應算作隨身攜帶的財物,如果此時有人拿走行李箱,應當把行李箱當做遺失物,定侵占罪,而不是定性為盜竊罪。 另一種觀點則認為,此種情況下唐某對行李箱的占有是觀念上的占有,此時如果行為人拿走行李箱應當認為是盜竊罪。 本人贊同第二種觀點,因為唐某僅僅是起身去衛生間,時間較短,且隨時有回來的可能性,理應屬于在主人的控制范圍之內,符合觀念占有的說法,加上火車并未到站,周圍的乘客會默認為是原主人占有,不能推定為唐某下車后的遺失物,此時如果有人盜走唐某的行李箱,應當認定為是原主人在觀念上的占有,在公共場所扒竊,定盜竊罪。
首先, 司法界的前輩已經對搶劫罪中的兇器有過較為詳細的闡釋,此處的攜帶兇器盜竊類比攜帶兇器搶劫即可,故,此處不再做贅述,本文只對“攜帶”二字以及盜竊的故意做詳細分析。
攜帶兇器盜竊行為人攜帶兇器的目的應當是為了盜竊,而不是為了進行生產生活等活動,更不是為了進行其他違法犯罪活動,而且兇器在客觀上應當有使他人的生命,健康受到危險的可能性。 農夫李大奎,在田間耕作回來,隨身攜帶著用于耕作的鋤頭,回家的途中見到有一輛停在田間的跑車,他好奇心驅使上前查看,發現車內有現金若干,還有一個蘋果5 的手機,遂心生歹意,用鋤頭砸碎車窗,拿走手機和現金,匆忙出逃。此時農夫的行為應否定義為攜帶兇器搶奪呢?筆者認為答案是否定的,此處李大奎的行為在客觀上看是運用了隨身攜帶的器具進行了盜竊,但是我們更應該考慮他事先并沒有盜竊的故意,案例中明確表明他是屬于臨時起意,根據主客觀統一的觀點,農夫李大奎不符合入戶盜竊的犯罪構成,那么李大奎的行為時屬于無罪嗎? 當然不是,對李大奎只要按照一般盜竊罪定罪處罰即可。
解決了攜帶兇器盜竊這一盜竊罪犯罪構成的盜竊故意問題,我們來探討攜帶兇器是否要求行為人隨身攜帶的問題。 請看下例:公車盜竊團伙組織成員閆子章, 提前到所要搭成的長途旅游汽車進行 “踩點”,將一把彈簧刀藏入公交車的底座,隨后檢票登上長途旅游大巴,在旅客都上車后,將事先藏好的彈簧刀取出,用其悄悄劃開旅客的背包,盜竊走現金,手機若干,此處閆子章利用彈簧刀盜竊的行為是否是隨身攜帶兇器?本人認為《刑法修正案(八)》規定的攜帶兇器盜竊應該是指將是指將兇器處于自己的實際控制范圍之內,并不要求是隨身攜帶, 因為此處刑法所保護的法益應當是指失主的財產權和人身安全,所以只要行為人是利用兇器侵害了失主的財產法益,就應當認定為攜帶兇器盜竊這一犯罪構成,而不應該僅僅局限于“隨身”二字上。 所以即使行為人是利用與其本身間隔有距離的兇器進行盜竊,只要行為人能實際控制兇器,就應認定其符合攜帶兇器盜竊這一犯罪構成。
回顧全篇,本文通過對我國《刑法修正案(八)》中盜竊罪的犯罪構成,以及法律實踐中具體法律應用問題的分析,深入探討了盜竊罪的新增加的犯罪構成的法律適用,挖掘了現實生活中最為常見的盜竊罪犯罪形式,以案例分析,觀點討論的方式,較為深刻的剖析《刑修八》擴充盜竊罪犯罪構成的意義:即維護社會秩序,加強治安管理,以刑法為手段,懲治社會生活中常見的盜竊罪各種情形,推進我國社會主義法制化建設的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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