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游客銳減 越南旅游業遭重創

尹鴻偉

在南海與中國強硬對峙后，越南不得不面對隨之而來的各種后遺癥，尤其是旅游業的突然蕭條。

在越南發生“5·13排華事件”后，除了立即疏散僑民，中國還將越南列為黃色旅游警告級別，于是往日熱鬧非凡的“中越邊境游”完全停滯，“越南深度游”項目也全部受到嚴重影響。法新社甚至在2014年7月中旬的報道中寫道：“前往越南的中國游客顯著減少，河內三輪車夫的生意也大受影響。”

飛越19航班已取消14班

中國一直是越南最大的游客來源國，除了陸地口岸出入人員不斷減少，中國各地直飛越南的19趟航班已有14趟取消，這意味著越南國內可見到的中國游客將越來越少。

自1991年中越關系恢復正常以來，山水相連的越南一直是中國游客的一個重要目的地。以往，中國游客主要通過空中和陸路兩種方式到越南旅游，人均逗留時間為五天。

“對于中國游客而言，越南不但有著大量陸地口岸的出境優勢，還有各種航班可以選擇，總之旅游交通方面非常方便。”云南省的一名旅行社經理說，“關鍵還有越南在簽證方面一直比較寬松，很少有中國護照被拒簽的情況出現，目的都是為了讓更多的中國游客進入越南。”

這位經理表示，越南在前幾年更是以“邊境旅游”的模式，允許中國居民使用中國身份證通過旅行社辦理赴越手續，實際上范圍不僅限于傳統的邊境地區，游客可以去到海防、河內等越南重要城市“深度旅游”，完全免去了使用護照簽證的麻煩，這樣的旅游政策力度是全世界都不多見的，的確吸引了大量中國游客前往。

該名經理說：“中國游客到越南人數的多與少，主要由中國方面的因素所左右，包括2014年5月以來出現的中國游客減少情況也如此。其原因是中國方面出于安全考慮，決定限制游客去越南。”

按照越南國家旅游總局公布的數據，2013年越南接待國際旅客約757萬人次，其中來自中國旅客人次最多，達190萬人次，占25%，較2012年增長33.5%；其次是韓國籍游客，達74.87萬人次，年增6.8%；日本、柬埔寨、馬來西亞、澳大利亞、俄羅斯與泰國等國旅客人數，也比2012年分別增長4.8%、3.1%、13.5%、10.3%、71.1%和19.1%。

形勢似乎越來越好，因此越南旅游部門一直雄心勃勃，希望2014年赴越國際旅客人數能夠達到800萬人次，旅游收入達到110億美元。與此同時，越南還力爭使國內觀光或出國旅游人數在2014年突破4000萬人次。一些國際旅游人士認為，近幾年來越南酒店和旅游基礎設施質量已明顯改善，成為越南旅游市場穩定且可持續增長的主要原因。

不過，中國游客的一舉一動都影響到越南的這些旅游目標能否順利實現，而兩國之間自2014年5月以來的“交惡”已經立竿見影。2014年7月，越南國家旅游總局公布了相關數據，6月份前往越南的中國游客只有136726人，比5月份的194018人減少57292人，減少比例為29.5%；更比4月份的216659人少了79933人，減少比例為36.9%。

法新社對此評論：“自越南5月份爆發反華暴亂以來，兩國關系陷入前所未有的低點，前往越南的中國游客也隨即銳減。”越南國家旅游總局副局長阮孟強則表示，為了應對中國游客人數減少的狀況，越南將持續在中國加強推廣，并強調“越南是安全的旅游目的地”。

2014年7月9日，越南國家旅游總局在河內召開了專門的新聞發布會，對中國游客持續銳減的情況表示了極大的擔憂。不過阮孟強表示，盡管5月和6月份中國赴越游客較前幾月有所減少，但2014年上半年，中國赴越游客量仍同比增長了34%。

阮孟強稱，截至2014年7月仍有110萬中國游客前往越南，這個數字比越南第二大游客來源國韓國的40.56萬游客高出許多，“但由于中國各地直飛越南的19趟航班已有14趟取消，越南正與中國協商，希望盡快恢復這些航班”。

包括中國游客在內的國際游客更青睞海洋海島旅游，因此，越南文化體育與旅游部已批準了《至2020年越南沿海地區海洋海島旅游發展》提案，其中提出至2020年把海洋旅游變成促進越南海洋經濟的動力，2020年海洋旅游吸引國內外游客量2200萬人次，旅游總收入達200萬億越盾（約為100億美元）等目標。

越南媒體還宣稱：“加強海洋旅游促進與推廣活動，吸引更多游客、提高越南旅游業地位，既發展海洋旅游又確保國防安全，還能為扶貧減貧工作做貢獻。”

被近降價吸引游客

旅游業是越南政府重要的經濟來源，約占其國內生產總值（GDP）的6%，同時也解決了許多越南人的就業問題，因此該行業的下滑將帶來諸多不良后果。

越南國家旅游總局表示，通過陸路進入越南的游客平均總花銷約300美元，通過空中進入越南的游客人均花銷約為700美元；與中國游客平均5天的逗留時間相比，歐洲與美國游客平均在越南逗留為10天，其間平均總花銷約為3000美元。

2014年上半年，越南接待的國際游客量達428萬人次，同比增長21%，國內游客達2340萬人次，同比增長7%，旅游收入為59.2億美元，同比增長22%。由于旅游業是個較為敏感的行業，因此很容易受到外界因素的影響。

自2014年5月以來，中國赴越游客顯著減少，越南國內多個旅游團因客源不足而被取消。針對此種情況，越南多家旅行社被迫推出了多條價格優惠的新旅游線路，同時提高服務質量，宣稱將為游客打造安全、友善的旅游目的地。多家旅游公司還轉向開發俄羅斯、日本、韓國、西歐、印度等潛力大、消費力高的市場。

以往接待中國游客數量較多的河內旅行社經理劉德計稱：“我公司要轉向其他市場，加強開拓開發力度不夠的日本、馬來西亞等市場，甚至盡量引進中國臺灣游客以彌補客源缺口。現在，日本市場的旅游報價僅為以前的三分之一，游客會有更多選擇。韓國市場的旅游報價降至2000萬越南盾以下，以取代中國市場。”endprint

越南紅色旅游股份公司副總經理阮公歡則表示，要加大對中國內地，以及新加坡、中國臺灣、中國香港等使用中文的國家和地區游客的宣傳力度，使他們意識到，越南旅游環境仍然穩定、安全、友善并隨時歡迎他們。

另外，針對越南位于香港和新加坡兩個游輪旅游中心之間的有利條件，越南自認為還擁有發展游輪旅游的巨大潛力，2013年越南游輪游客量已達到19萬人次。

“為了應對危機，越南旅行社的行動初衷是好的，但是效果不會那么好，任何旅游行業的途徑、線路都不是輕易可以培育成型的。”云南省一家國際旅行社的經理說，“中國的游客需求與別的國家不同，因此沒有什么人能夠很快補上這樣的空缺。即便是同樣用中文的中國臺灣、中國香港和新加坡游客，他們對交通、酒店和服務的要求與中國內地游客完全不一樣，因此越南旅行社的努力肯定會非常吃力。”

不僅僅是旅游企業本身，越南的媒體也開始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峻性，不僅幫助各家旅行社大力宣傳，還建議擁有旅游優勢的地方也盡快推出具體措施，吸引國際游客以渡難關。包括此前曾經不斷發表對中國負面言論的一些越南媒體，也開始轉變口吻，聲稱越南政府會保障國際游客的絕對安全，希望最大限度地抵消對旅游業的消極影響。

越南國家旅游總局局長阮文俊在2014年6月底表示，越南政府制定了開拓市場的措施，以填補中國市場的下滑，其中日本、韓國、俄羅斯、東盟、西歐、北美、中東、印度、印尼等是優先選擇。

阮文俊還對媒體說：“我們也舉行了多項媒體宣傳活動，致函通知重點旅游市場的國家旅游機構越南旅游活動照常進行。越南依然是安全的目的地，我們也保證將保障游客的安全。”

越南政府副總理、國家旅游指導委員會主任武德儋則指示，盡快制定具體行動計劃大力開發國內游市場，旨在傳遞“越南人游遍全國”的信息；與此同時，繼續在國外積極開展旅游宣傳和促進活動，樹立越南安全、友善、好客的旅游目的地形象，力爭實現2014年接待830萬人次國際游客，3500萬人次國內游客的目標。

中國游客還去越南嗎

2014年7月15日，中國石油集團宣布在西沙群島海域的鉆探作業已按計劃順利完成，隨后“海洋石油981鉆井平臺”遷往中國海南島附近再次部署展開相關活動。這個消息再度給越南方面帶來了巨大的影響，可以說舉國上下都頓時松了一口氣。

隨即，越南媒體繼續關注旅游業的發展情況。7月17日，越南政府副總理武德儋表示，越南旅游發展潛力巨大，但實際上旅游業仍未充分發揮出全部潛力。越南通訊社引述武德儋的講話指出，越南中部和西原地區應合作開發旅游發展潛力，為了最大限度發揮當地發展潛力與優勢，當地需要同其他地區和省市建立合作關系，以構建多樣且具有吸引力的旅游產品。

云南省一家國際旅行社的經理說：“中國游客對越南的了解其實還很有限，大多數人對越南的印象總是停留在‘貧困、落后的傳統中。實際上越南的中部和南部非常不錯，海灘與泰國和馬來西亞有可比之處，而那些地區目前中國游客還不算多。中國游客更多集中在北部和河內、胡志明等大城市里，這也限制了游客層次和消費層次的不斷提高。”

對于目前越南與中國之間的不愉快，該經理認為“事情總會過去的，因為兩國高層仍然會有溝通”。他說：“當然也應該注意到，兩國民眾的情緒已經被‘981鉆井平臺及‘越南反華事件所嚴重影響。這些情況不會在短期內被消除，尤其是中國旅行社和中國游客在安全方面的心理陰影不容易祛除，因此越南方面必須更主動地應對這些危機。”

他建議，越南如果還繼續歡迎中國游客前往，必須先妥善處理好反華事件帶來的惡劣影響，尤其是部分越南民眾目前的“敵對中國情緒”，并盡快對中國在越人員、企業的全部損失進行賠償；其次應該通過兩國高層出面，在國家友好及旅游安全等方面提供有力的公開承諾，并且給予中國游客更加優厚的旅游待遇，“在這些方面泰國歷屆領導人都做得很好，即便發生了軍事政變，軍人執政也沒有嚴重影響到當地的旅游業”。

“越南吸引中國游客的基礎非常好，況且還有許多新內容可以推薦給中國游客，因此中國游客將來還會去越南。”這名經理認為，“現在因為其他因素留不住中國游客是非常遺憾的事情，無論對越南的經濟發展還是國家形象都是一種巨大的損失。”

2014年7月，國際旅游評論雜志《Rough Guides》將越南評選為“世界最美的20個國家之一”，其中下龍灣被評為最浪漫的旅游景點之一、人生必去的100個旅游景點之一以及最具吸引力的10個游輪旅游目的地之一。《美國著名旅游雜志》也曾將越南沙巴梯田評為世界和亞洲最美、最壯觀的7大梯田之一，越南還擁有眾多美麗的沙灘，如會安的大門、峴港山水等頗有魅力的沙灘。

越南“負責任旅游模式項目”管委會在2014年7月公布了一項旅游調查結果，超過70%的國際游客對越南各著名旅游景點表示滿意，并愿意重返或向家人和朋友推介越南各旅游目的地。據稱該調查對順化、峴港、會安、下龍灣和沙巴5個旅游目的地的1543名游客進行了訪問（其中國內游客757人，國際游客786人），大多數國際游客將河內、胡志明市、會安、下龍灣、沙巴和順化評價為受其青睞的旅游目的地，其中會安被國際游客選為第一個會重返的旅游目的地。

越南《人民報》還稱，自然美景和居民的好客是最吸引游客的因素，但當地小商販漲價和拉客現象也讓游客感到最為不滿意，這些調查結果將被轉交給越南國家旅游總局和有關地方政府，有助于其制定投資定向、發展規劃和推廣計劃等。

顯然，越南政府絕不會放棄對旅游業的開發，并且為此持續做著大量的努力工作。值得外界關注的是，處于兩國微妙關系中的中國游客，還會繼續把越南當做重要的旅游目的地嗎？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