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 穴

李方丁

我們家祖傳著一套掏狼窩的手藝，父親臨去世的時候一再叮囑我要把它傳下去。

那年初冬的一天，下了第一場雪。我帶著掏狼窩的“四大件”──手電筒、麻袋、鐵錘和鋼釬進山搜尋狼的蹤跡。很快我就在一塊大石頭下面找到狼窩的洞口。

狼洞一般都是一米左右，特別深長，有的竟長達二三百米。我鉆了進去。洞里黑漆漆的，手電筒的光就像螢火蟲似的，爬行在狼洞里，最容易讓人聯想到的就是進地獄。但我經常跟父親掏狼窩，所以一點也不害怕。在通過兩塊石頭的夾縫時，一下子變得很狹窄，我就用鋼釬擴大洞口。半個小時后，我爬到了洞的盡頭，找到了狼窩。狼窩足有半間房子那么大。我用手電筒四處搜尋，發現有四只狼。

眾所周知，若是在野外，幾個人也不是群狼的對手。可是，每當有人光臨狼的窩巢時，狼就變得膽小如鼠，既不攻擊，也不逃跑，乖乖地等著發落。我拽出鐵錘來到狼的跟前，照著其中一只的腦門砸下去，那個不可一世的東西就趴下了。其他的狼可能是嚇呆了，一點兒也不反抗。也許我的祖輩們就是抓住了狼的這個弱點，才摸索出了捕殺它的這套手藝。我把死狼扔進袋子里，然后拽著袋子向洞外爬去，把死狼放在洞口后，我回頭又鉆進洞里。

我又把一只狼錘死后，拖著麻袋向外爬。然而，當爬到一塊石頭旁時，我大吃一驚。也許是因為這里的土質太疏松，眼前已出現塌方，洞被沙土石塊嚴嚴地堵死了。我第一趟出去時已經把鋼釬帶出去了，哪曾想遇到塌方，沒辦法，只得用雙手去扒洞，可越扒土越多，扒了很長時間才前進了一小步。我暗暗叫苦，根本就不會有人知道我被困在這里。我一次次地向堵在前面的石頭發起攻擊，隨著體力一點點地消耗，我開始絕望了。不知不覺，我昏了過去。

當我醒來時，發現眼前有兩雙綠瑩瑩的光。原來是洞里的兩只狼坐在那只死狼跟前，正默默地舔著死狼頭上的血跡。一股清新的風吹到我身上。我回頭用手電筒一照，驚奇地發現那塊大石頭旁竟出現了一個新洞。也不知從哪來的力氣，我一口氣爬出洞口，終于又看到了雪夜中的星空。

我踉蹌地向山下跑去。跑到村頭時，我隱約聽到母親沙啞的呼喚聲：“兒呀，你在哪里啊？”我連滾帶爬地跑到母親跟前，一頭栽倒在她的懷里，“娘，我再也不掏狼窩了，寧愿受窮……”母親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頭。有幾滴熱乎乎的東西滴在我的臉上……

余娟摘自《小小說月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