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意老媽

張素葦

要說我媽也沒什么不好的，愛讀詩愛寫詩是她自己的事，和我沒關系。可一想到她的名字給我帶來不自在，我就來氣。她叫唐詩意，給我起名宋詞。因為這，總被老師無意中笑話。

這天，我放假回到家。吃完飯，我趴在床上，邊做作業邊聽歌。媽媽給我端來一杯水。接著，便嘮叨起來：“到底是做作業還是聽歌？聲音開這么大……”我實在聽不下去了，“出去，煩不煩啊！”媽媽被我一呵斥，關上門出去了。

我怕自己的粗暴語言會讓媽媽哭，便起身窺探。媽媽正在和爸爸通電話：“忙？你總忙？兒子半個月住校回來一次，你就不能回來看看，跟他溝通溝通……”

爸爸因為做生意，很少回家。媽媽因為我，辭職在家。白天她打理完家務后，就會讀一些詩，有時還把她自己寫的詩讀給我聽。可我從來都不會認真聽，總是打斷她。

第二天，我坐在馬桶上看冷笑話，媽媽在拖地，我故意逗她：“媽，你愿做我的天使嗎？”

“當然愿意。”

“好，那幫我拿紙。”

“紙就在你身邊啊。算了，看在是你的天使的分上還是給你拿吧。”我笑噴了。媽媽真可愛啊。

轉眼又到放假的日子了。放假當天，老媽變調地叫著我的名字并朝我撲來，讓我同學都看見了。我的臉漲得通紅。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埋怨她，她卻沒怎么說話。

吃完飯，她又看起她寫的那本破詩集來。我忍不住奪過來，扔在地上，心中有了報復的快感。隨后，回到我的房間，把她的哭聲關在門外。晚上臨睡時，我拿筆在紙上寫下《Can You Feel My World》，有空聽聽這首歌，然后遞給她。

星期天，媽媽把我送到學校后，遞給我一封信，就離開了。內容如下：

兒子：

你叫我聽的歌，我聽了。對于老媽曾對你的責怪、嘮叨或訓斥，我向你道歉。以后，媽媽一定改。你對我的任何不敬言語，我都不計較，因為終有一天你會懂得愛也需要尊重……

愛你的老媽 唐詩意看完信，我輕聲說了句：“唐詩意，sorry啦！”又一個大周末，媽媽讓鄰居來接的我。

回到家，是外婆開的門。我莫名恐慌，“我媽呢？”外婆小聲說：“你爸要和你媽離婚，你媽病倒了。可憐的孩子，當年她說喜歡什么詩，我竟把她寫的詩填進火塘……”屋里，媽媽睡

著了，枕邊放著她的詩集。一直以來，我放肆地享受著媽媽的愛，卻從來沒關心過媽媽的苦悶，在意過她的夢想。而她，卻一直把我作為詩意的寄托。

媽媽醒了，微笑著看著我：“頭發怎么這么長啊？”我笑著說：“我要留長點，像麥穗長在頭頂，讓小鳥停在上面偷吃。”媽媽笑出聲：“我兒成詩人啦！”我假裝抱怨：“這都是遺傳基因作怪！”說完，忍不住笑了。

花朵摘自《兒童文學》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