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形式美視角的書籍封面設計

◎ 曹 軍

書籍封面設計的美丑直接影響著人們對書籍的第一印象。優秀的書籍封面能使讀者產生審美感受，以它特有的藝術魅力感染讀者，從而使他們駐足欣賞，進而產生閱讀和購買欲望。在封面設計過程中，應巧妙地運用文字、圖形和色彩等材料來構建形式美感，同時緊密結合書籍內容，完美呈現出書的內涵及整體風格。

一、形式美原則是書籍封面設計的基本依據

從設計美學的角度來看，出色的封面設計總是遵循形式美的原則，“形式美是指構成事物外形的物質材料的自然屬性（色、形、聲）以及它們的組合規律（比例、整齊、均衡、節奏等），所呈現出的是事物的審美特性”。①形式美的規律表明，當設計遵從公認的形式法則，即當材料、色彩、文字、構圖等形式要素切合比例與尺度、對比與協調、變化和統一等法則時，就可以產生令人賞心悅目的美感。

1．通過比例與尺度尋求勻稱美

比例是構成事物之間、事物整體與局部以及局部與局部之間勻稱關系的重要參考指標，它的選擇取決于尺度和結構等多種要素。具體到文字、圖形上，應該妥善安排好大小比例關系，形成勻稱之美。例如封面上的書名、作者名、出版社名等文字設計，其字體字號的選擇除了要考慮各自的重要性外，還需要兼顧整個書籍封面的尺度和比例關系。圖形的大小比例也要與整個封面設計相對稱。封面設計強調構圖主體突出，層次分明。畫面上主體的形象、字體除了要放在顯要位置外，還要求比例相對要大些。圖形、字體大的靠前，小者退后。此外，書籍封面的外形除服從少數特殊的需要外，一般均呈長方形或方形。黃金分割比是一個能給人美感的比例，封面的寬度與長度也可以考慮符合這一比例關系，達到美觀的效果。

對于封面的色彩來說，同樣要追求比例適當。書籍的封面色彩首先要有基調（主調），沒有基調將在整體上產生不穩定和雜亂無章之感。基調能夠左右色彩的情緒，其關鍵在于把握各種顏色所占的比重（比例大小）：主體顏色要集中或分散地占有相對較大的面積，而次要顏色則是起調和作用或構成呼應、對比關系，其比重當然不能超出主色。如果色彩配置比重接近，可以用中性色去調節它們的關系，通過色彩比例上的“調解”達到色彩搭配上的勻稱。如此處理，就可以順理成章地使某種色彩基調處于支配地位。如《平如美棠：我倆的故事》一書的封面，主色調是紅色，比例最大，配以比例小的黑色、金色和白色加以襯托，能使讀者對作者夫婦深沉且至死不渝的愛情產生一種由衷的崇敬，這里紅色主調起到了其他顏色不能替代的主導作用。

2.在對比和協調中形成和諧美

對比在藝術形式美的規律中很重要，它是事物間差異性的表現和不同性質之間的對照，通過不同色彩、質地和明暗的比較可以產生鮮明生動的效果，從而形成在整體構造中的焦點，通過對比和差異可引起人們較強烈的興奮和注意，使人們在產生不同的心理感覺的同時，得以延伸不同的想象力。所謂協調則是將對立要素予以調和，構成緊湊、統一的整體，如剛柔相濟、動靜結合、虛實互補，不同性質的形式要素結合在一起，給人一種穩定和和諧的感覺。封面上構圖的點線面相互交織、融合、滲透、烘托，可以造成一種秩序感和韻律美，組成一幅絢麗多姿的畫面。

以色彩為例，色彩及其對比可以引起不同的心理感覺，如冷暖感、活潑興奮與憂郁沉靜感、進退漲縮感、輕重軟硬感、華麗質樸感等。如李英杰的攝影作品集《太極》（見圖1）首先使用寬闊的橫排空間給人舒展感，然后將背景設為黑色，前景為拖影的白色，將太極的武術要義行云流水般展現在畫面空間里，黑白的色彩對比給讀者帶來了極大的沖擊力。因此，在封面色彩的選擇及處理上要注意對比關系，包括色相、純度和明暗度的對比。

圖1 《太極》書影

3. 在變化和統一中達到意蘊美

“變化是由運動不斷造成新形式的出現，它以漸變的微差形式或序列化形式構成不同層次。”②變化的持續性過渡構成層次，可以將兩種完全對立的要素通過變化組合在一起，創造出柔和而蘊涵豐富的美感。紛繁的變化能給視覺帶來刺激，但如果沒有統一的整體把握，未免顯得凌亂松散。整體的統一性是封面設計的基本要求，封面版式各構成要素間不應是孤立的，而應是相互影響、相互依存和相互襯托的。但如果單純地追求統一，又會出現呆板單調、缺少生氣的局面。變化與統一是矛盾共存的，多樣性的統一構成意蘊美，可通過均衡加強整體的多樣統一性。均衡是一種等量不等形的組合形式，它將畫面各種分量進行配置和調整，如字體的大小，顏色的輕重、濃淡、明暗，圖形的尺度，材料的質地等，從而達到蘊含變化的平衡和統一之美。

具體來說，在設計封面時，應力求在文字、色彩、點線面等的細節變化中獲得整體的統一，在統一中又不乏豐富的變化。變化可以通過文字、點、線條的大小、質感、方向、色調等得以體現（見圖2）。如封面字體就有很多選擇，如篆書、隸書、宋體、仿宋體、新宋體、楷體、小楷等，筆畫可粗可細、或輕或重、能拙能巧，字體或拉斜或壓扁。而在封面字體的排列上，有嚴肅、剛直的垂直排列，也有平靜、穩重的水平排列，還有能打破過于平穩的畫面、體現更多變化的傾斜式排列等。高明的設計者總是獨具匠心地通過個性化設計賦予書名文字無窮變化，營造出豐富的感性形式，以便引起目標讀者的審美共鳴。

圖2 《白墻》書影

二、封面形式美應與書籍內容相得益彰

作為一種“有意味的形式”，書籍封面的形式美無疑能引起讀者深層次的審美體驗。但這種審美體驗絕非僅僅是形式上的，它必須是依托內容的。因此，作為書籍封面設計者，除實現形式美原則下的勻稱美、和諧美和整體美外，還必須在設計過程中努力追求形式與內容統一的書籍整體之美。

1. 追尋封面形式與內容相契合的整體美

書籍的封面應該表現出書的風格和特點，適應書籍的不同氣質和用途，以及作者意圖和讀者范圍。其設計風格應與書籍種類和寫作格調相符合，與書籍內涵息息相關。

首先，封面形式設計的整體風格應與書籍類型和用途相協調。專業理論性書籍的封面應該簡潔、大方、嚴肅，較少做美化處理，以文字和簡單的線裝框為主；工具類的應用型書籍，封面設計不宜追求新奇和太個性化；文學名著、歷史和哲學類書籍，可供讀者收藏，封面應該顯得莊重典雅，體現出文化品位；一般時效性強的小說、詩歌、散文或生活類讀物，讀者普及面廣，其封面設計理應采取多樣化的手段；兒童讀物的封面應該體現出兒童天真、活潑的特點，一般不宜設計成方方正正、規規矩矩的樣子，可以在開本、色彩、圖形上下工夫；相反，老年人讀物的封面就應該顯得沉穩溫和，變化不可太大，否則情感起伏較大會造成他們心理上的壓力。

其次，美觀的封面可以通過對文字、圖形、色彩、材料的處理，體現出書籍內容的主題、內涵和精神，讓書籍具有特定的表情和神態，“使讀者透過封面的表情和神態，感受到書籍內容所傳達的信息，封面也因此達到體現書籍內容與精神的目的”。③具體而言，封面的文字字體、字號的選用及擺放位置、排列方法、親疏關系和色彩，都應融入書籍的整體設計中（如字體要與護封和書籍版式內部字體相呼應）。政治書籍封面的字體通常以嚴正端莊來顯示嚴肅崇高，愛情小說的書名往往用拉斜的宋體與其纏綿的情節相對應，具有驚險情節的小說的書名則充滿動感……圖形在書籍封面上占有很大比重，視覺沖擊力比文字強，其重要性不容忽視。專業書、科技書、科普讀物和藝術造型書籍的封面，可選用有寫實功能的攝影圖片、技術插圖或繪畫作品。而一些建筑和生活類的畫冊封面則可運用具象圖片。色彩是反映書籍內容、性質和精神的視覺要素，其設計理念則應該秉持文化性與精神性，給讀者營造一種藝術的享受和怡情悅性的氛圍。在封面材料的選擇上，不同的材料會產生不同的肌理效果，在視覺和手感上都必須與書籍的內容在精神上取得一致。如詩詞一類的書籍可用光滑的絲織物來制作封面，科學技術類的書籍則采用無光澤的織物。

2. 追尋整體美需設計者與作者編輯充分溝通

封面作為書籍的“臉面”，是書籍內在信息的外在化體現，更是書籍內容核心精神意蘊的形象化集中展現。封面設計既要以美的形式展示出書籍的容顏相貌，又要體現書籍的氣質和內涵。設計書籍封面，必須透徹了解書籍的內容實質，提煉內容主旨，凝聚內容核心，再將其附著在諸多形式要素上，從而做到形式與內容的融合。要達到這一效果，途徑有二：一是獨立實現，即封面設計者通過自身閱讀理解書籍內容，并轉化為設計思想 ；二是合作實現，主要指設計者與書籍作者、編輯之間通過溝通協作達成設計方案。相比而言，途徑二更具可行性，能更有效地實現封面形式與內容的融通，這就需要封面設計者就封面設計的內容要素、內容與形式的結合等方面積極與書籍作者、編輯進行有效的溝通。

設計者與作者的溝通有助于深入理解和敏銳把握書籍內容。朱贏椿先生在設計《不裁》這本書時，在與作者古十九溝通后，認識到書中各篇較為獨立，作者文字思路清晰，有極強的畫面感和想象力，不需要“畫蛇添足”，同時在充分把握作者所定的書名“不裁”（“不才”的諧音）的內涵后，封面設計極為簡潔，一張泛黃的牛皮紙，兩根紅線貫通封面到封底，字號不大、顏色樸質的書名錯落在封面右端。既體現了作者書中的自嘲意味，又暗示閱讀需從右邊書頁處裁剪開來方能閱讀之意（如圖3）。在封面設計形式與內容統一的過程中，封面設計者與編輯之間的互動也至關重要，是書籍內容與形式完美統一的關鍵環節，而編輯往往能起到重要的銜接與傳達作用。這就需要書籍編輯自身積累并具備一定的封面設計知識與鑒賞能力，懂得封面設計中形式美要素與法則的運用，能協助設計人員或美術編輯較好將內容與構圖的形式美要求結合起來，從而實現書籍封面形式與內容相統一的整體美。

圖3 《不裁》書影

注釋：

① 鄭軍，華慧.書籍與設計[M].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7:58.

② 張蘇，呂小瑞.書籍裝幀版式設計[M].長沙：湖南美術出版社，2004:41.

③ 王旭瑋.書籍設計[M].北京：北京理工大學出版社，2009: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