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笑奉者

段超

喜澀青春

斯科特·威廉姆斯的學生時期應該說是從順風順水開始的。高中時期，他率領威爾勝高中一舉奪得了加州聯賽冠軍，他自己也入選了麥當勞高中精英賽。之后，如愿進入全美大學籃球的圣地——北卡羅來納大學。大一賽季，北卡打出了九成的賽季勝率，直沖全國八強，而這其中一場雙加時的比賽里，威廉姆斯用一記絕殺讓自己名聲大噪，當時很多人認為，他必然會走進NBA，而且一定能闖出一番天地。那個時候，也就是1986年，威廉姆斯的生活和未來都充滿了幸福和喜悅。

然而，僅僅一年的時間，一個難以置信的事件發生之后，威廉姆斯所擁有的一切都被改變了。1987年10月26日，斯科特的父親，埃爾·威廉姆斯手里端著一把槍站在一處公寓的車庫門外，等著已經和他分居的妻子麗塔·威廉姆斯下班歸來。當時，他們的離婚官司還處在拉鋸戰之中，也許是埃爾對于這樣的生活十分厭倦，當他看見麗塔的車開進車庫之后，馬上走了過去，還未等麗塔將車門打開就開槍打死了她，之后，埃爾飲彈自盡。那一年，斯科特只有十九歲，跟他一起因此變成孤兒的還有他三歲的弟弟。

在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后，時任北卡主帥的迪恩·史密斯徹夜難眠，他實在想不出第二天早上該用什么樣的語氣和措辭才能讓斯科特接受這個現實。第二天早上，迪恩還是敲開了威廉姆斯宿舍的房門，然后告訴了斯科特這個噩耗。一向樂天派，整天都掛著笑臉的威廉姆斯瞬間感到天崩地陷，接著他送走了所有人，把自己關在宿舍里，試圖用已經混亂不堪的大腦想清楚為什么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但卻依舊是徒勞的。

萬念俱灰的威廉姆斯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甚至包括籃球，一度他還要退出籃球隊。好在，當失去了加州的那個家之后，他還有北卡這個可以依托、信賴的港灣。主教練史密斯和助理教練古斯里奇陪著斯科特處理了家里的善后事宜，在葬禮當天，身在洛杉磯的北卡前輩，詹姆斯·沃西和米奇·庫普切克都趕來參加哀悼。之后的生活中，斯科特的隊友也像家人一樣給予了非常大的關心。這所有的一切都讓威廉姆斯重新喚起了對生活的興趣，更打消了他退出球隊的念頭。而且，他自己也開始發現，無論是比賽還是訓練，只要更加傾盡全力，即便是聽著教練在防守訓練時朝著他怒吼都能讓他暫時忘記那件事情所帶來的痛苦。雖然在他獨自一人的時候仍然會為此感到悲傷，不過，他卻不希望自己以后的生活都會這樣，重新喚起對未來希望的威廉姆斯，又掛上了以往那張隨時保持歡笑的臉龐。

度過了苦痛的大二，大三賽季，1989年的ACC分區巡回賽決賽，斯科特和J.R.里德、里克·?？怂孤暑I北卡面對由丹尼·費里和萊特納領銜的杜克大學。那場比賽或許是這對宿敵貫穿幾十年的對抗中最激烈的一場。當時，兩隊合計49次犯規，在一次斯科特對費里的下狠手之后，杜克的教頭老K教練甚至隔著半個球場朝著他叫喊：“下手輕點！”而另一邊的迪恩·史密斯則馬上吼了回去：“別沖我的球員瞎嚷嚷！”幾乎被氣瘋了的老K不顧攝影機和現場觀眾的目光，直接對著史密斯飆起了美國國罵，那還是史密斯第一次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這樣用臟話問候呢。不過，罵歸罵，笑到最后的還是還北卡。伴隨著費里最后一秒縱觀大半個球場之后的三分不中，北卡最終在如此激烈的爭斗之中三分優勢擊敗了杜克，也終結了自己七年巡回賽無緣冠軍的歷史。而威廉姆斯在這場比賽里，一共拿下了11分和11個籃板。賽后，他和隊友們在更衣室里瘋狂地互相噴灑著聽裝飲料，就像他們手中拿著的是香檳一樣，忘情慶祝，笑淚并存。

初出茅廬

大學的四年時光，除了失去了家庭以外，威廉姆斯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幫助北卡打進NCAA四強。不過，在畢業之后，他留下的是出戰138場比賽，場均10.9分和6.2個籃板的數據，其中861個總籃板位列校史第六。尤其大四賽季，場均14.5分、7.3個籃板更是讓他入選了ACC分區第一陣容。雖然這些和他的那些閃耀的隊友們比起來算不上多優秀，但換回一個進入NBA的機會還是不成問題的。然而，在大學時曾經受過傷的肩膀卻讓他難以獲得各支球隊的信任，當時，甚至沒有人愿意用二輪選秀權去選他。

選秀失意的威廉姆斯幾乎跑遍了各隊的訓練營，最終，可能是看在他是喬丹同門的面子上，公牛隊的克勞斯給了他一個機會。而威廉姆斯也沒有讓人失望，至少在新賽季開始的時候，他的名字還留在大名單里，而他在更衣室里的柜子也是緊挨著飛人的。從斯科特進隊的第一天開始，喬丹就公開宣稱，他會盯著這個小子的。被喬丹說盯著可不是什么輕松的事情，那意味著，如果你做得不夠好、不夠認真、不夠拼命，那么喬丹光用眼神就能活剝了你。不過，這并沒有讓威廉姆斯產生什么壓力，畢竟經歷了1986年那次事之后，沒什么能讓他感到更恐懼的了。況且，喬丹盯著的人有的是，看看喬丹身邊的隊友，哪個沒挨過他的訓斥呢？

那時的公牛隊正處在連續兩年被壞孩子軍團淘汰的悲憤之中，不僅僅是喬丹，所有人都憋著一口氣，想要在新賽季里翻身。隊內的氣氛可謂空前火爆，即便是訓練也像玩命一樣，不過，這很合斯科特的胃口。新秀賽季，威廉姆斯上場的機會并不多，全隊12名隊員里，他賽季出場數51場，場均出場6.6分鐘，這些都是最少的。常規賽第九場，對陣掘金替補上場14分鐘拿下了12分，這是他賽季第一次出場時間上雙，也是整個賽季惟一一次得分上雙。多數時候，斯科特的汗水還是灑在了訓練場上，當然，給球隊的大爺們扛行李買披薩也是他日常工作中的重要部分。其實，處子賽季威廉姆斯的效率還是不錯的，在籃板率上，每36分鐘能拿到10.5個，這在全隊排名第三，而得分和搶斷則位列第六。不過，平均每6分鐘一次的犯規，卻讓他只能在替補席上老實坐著。而且，這個問題也一直都沒有解決過，幾乎伴隨了他的整個職業生涯。

就像高中和大學一樣，威廉姆斯是幸運的，不僅僅是他可以站在喬丹身旁，更是因為，在他的第一個賽季就可以親身參與到公牛隊那史詩般的旅程。東部決賽橫掃死敵活塞，總決賽先失一場然后連扳四局擊敗了威廉姆斯最喜歡的球隊洛杉磯湖人，拿下了球隊的首個總冠軍。當比賽結束后，威廉姆斯看著喬丹抱著獎杯失聲痛哭時，當他看著隊友們在更衣室相擁狂歡時，那一幕仿佛又回到了擊敗杜克的那個夜晚。只是，這一次，他可以真的用香檳來慶祝了。雖然，那個賽季整個季后賽之旅威廉姆斯一共才出場了72分鐘，但他就像公牛隊中的幸運飾物一般，有他出場的比賽，公牛隊保持了全勝。endprint

之后的兩個賽季，威廉姆斯繼續著公牛王朝開創見證者、參與者的身份。而他在隊內的地位和表現機會也在不斷上升。到了1992-93賽季，他已經是和比爾·卡特懷特平分中鋒位置上場時間的頭號內線替補，雖然場均數據不過5.9分、6.4個籃板外加0.9次封蓋，但是依然不乏像總決賽第一場和第三場分別在巴克利頭上摘下10個和14個籃板這樣的高光時刻。當時，助教溫特說他是全隊最強硬、最值得信賴的內線球員，當然，每6分鐘就有一次犯規的缺點依舊沒有改觀。

第二個天才

1993-94賽季，喬丹第一次宣布退役，芝加哥乃至整個聯盟都為之震動，而就在這個當口，斯科特在開季前的一次訓練中撞傷了膝蓋。在這之前，杰克遜剛和他說過要讓他代替卡特懷特，在新賽季出任首發，但這次傷病卻足足讓他缺席了三個月。在賽季中期回歸之后，威廉姆斯還打了十幾場首發，但很快，就被從森林狼交易來的澳大利亞中鋒盧克·朗利奪走了。與威廉姆斯相比，身高2.18米，體重120公斤的朗利更能適合杰克遜對內線保護的需求。伴隨著這次交易，斯科特在戰術中的地位開始迅速下降，而且更糟的是，他那受過傷的肩膀又開始問題不斷。當賽季公牛依然能夠打進季后賽，但是首輪淘汰騎士之后，此輪他們所面對的是強硬的尼克斯，皮彭獨力難支，在苦戰七場之后最終落敗。威廉姆斯也被紐約的肌肉陣折騰得夠嗆，場均只有3.8分和2.7個籃板，在系列賽還沒打完時，就被菲爾告知，球隊的重建計劃里沒有他的份，隨時都會讓他走人。

之后的賽季，芝加哥經歷了大起大落，球隊更換了球館，賽季中飛人也宣布了復出，只是最后他們敗給了奧尼爾和便士領軍的新貴魔術。當然，這些與威廉姆斯都毫無關系，因為賽季之前的夏天他就已經轉投了費城。在76人隊，由于有榜眼秀，并且穿著帶有象征性76號球衣的大竹竿布拉德利，威廉姆斯在前半個賽季只能改打大前鋒，與布拉德利組成雙塔。常規賽第三場對陣老東家公牛，威廉姆斯牟足力氣砍下兩雙，不過這樣的強勢卻并沒有持續多久。賽季過半，球隊力捧六號秀沙龍·萊特，威廉姆斯又回到了熟悉的替補席，擔任球隊頭號替補內線。在76人的第一個賽季，斯科特的出場時間創下了新高，場均23分鐘，數據上場均6.4分和6.3個籃板也稍有進步，可是重建中的球隊卻只有24勝的戰績，威廉姆斯生涯第一次體會到了常規賽結束就放假的清閑。之后的1995-96賽季，76人爛得更加徹底，全季只有18勝64負，全聯盟墊底，主教練約翰·盧卡斯直接被踢回了老家。威廉姆斯此時的境遇也不樂觀，膝蓋的問題依舊時好時壞，常規賽前20場里就缺席了7場，第21場只打了4分鐘就因為膝蓋不適再度離場。賽后，X光檢查發現膝蓋腫脹發炎，需要長時間的休養，隨即宣布賽季報銷。

這樣的沉淪對于76人來說并不全是壞事，1996年他們抓到了狀元簽，隨后選中了喬治城大學的精靈后衛阿倫·艾弗森，自此開始了76人改變聯盟未來十年格局之旅。威廉姆斯也開始了他輔佐第二個天才的路程。很快，布拉德利被送到了網隊，威廉姆斯在新賽季重回首發中鋒位置，與科爾曼組成了喜怒內線二人組，場均交出5.8分和6.4個籃板的答卷，其中對陣網隊更是拿下了20+10的頂級數據。當然，他依然是每6分鐘一次犯規。

次年，1997-98賽季，費城請來了傳奇主帥拉里·布朗，真正吹響了球隊復蘇的號角。但當時球隊依舊處在動蕩之中，人員調動十分頻繁，曾先后有22人出現在大名單上。而且，為了讓球隊提速，布朗先是用威瑟斯龐出任大前鋒，此舉失敗后又從底特律挖來蓋帽手拉特利夫與科爾曼組成雙塔，威廉姆斯不得不再次坐回板凳席。而且，因為肩膀和膝蓋傷勢的影響，整個賽季斯科特只打了58場，僅6次得分上雙，兩雙更是一次都沒有，出場時間也幾乎減少了一半，4.1分和3.6個籃板退步明顯，甚至于，他的籃板數還沒有艾弗森的多。接著的縮水賽季，斯科特只打了兩場，數據統計幾乎一片空白就再次進了傷病名單。而這次還沒等傷愈，他就在一筆交易中和蒂姆·托馬斯一起被送到了密爾沃基，到3月底復出，只為雄鹿出戰了5場之后，草草結束了這個糟糕的賽季。不過，他和艾弗森的羈絆卻并沒有到此結束。

威廉姆斯的生活里總是厄運和好運交替相伴，恢復健康之后，更喜歡快節奏攻防的喬治·卡爾十分欣賞他的球風，在1999-00賽季，斯科特生涯第二次成為球隊先發，場均7.6分和6.6個籃板外加1次封蓋均為職業生涯新高。1月份對陣費城，抓下8個前場籃板；季后賽對陣步行者，在2比3落后情況下，威廉姆斯在之后的兩場比賽分別砍下15分和20分，成為了三個火槍手之外僅有的亮點。之后的2000-01賽季，雄鹿以52勝的戰績拿下了中部賽區的第一，雖然威廉姆斯在賽季初期短暫讓位于歐文·約翰遜，但在新年之后馬上就重回先發。賽季末面對已經沒有一張熟面孔的公牛，斯科特爆砍24分、14個籃板和5次助攻，幫助球隊拿下一場20分的大勝。進入季后賽，略過魔術和黃蜂，他們遭遇了艾弗森領軍的費城76人隊。這是一個可以被后世反復拿來討論的系列賽，兩個阿倫的超級對決讓雙方在前六場打成了平手。不過，雖然威廉姆斯在第六場拿下12分和7個籃板幫助球隊獲勝，但比賽中他對艾弗森的一次強硬犯規事后被判定為二級惡意犯規。盡管他一再強調自己無意傷害自己曾經的隊友，可第七場他依然只能坐在場邊看著自己的球隊被狂轟44分的艾弗森所帶領的費城碾過，無緣總決賽。

新遇天才

2001-02賽季，手握著最后一年合同的斯科特在賽季開始前被送到了丹佛，只打了小半個賽季就因為背傷休戰了一個月，之后復出了六場再次傷勢復發，到賽季結束再也沒有上過場。合同到期后轉投了菲尼克斯，只打了一個半賽季就被裁掉了，接著被小牛隊簽走打完了剩下的半個賽季。職業生涯最后的一站是在克利夫蘭度過的，此時他遇到了第三位天才球員，勒布朗·詹姆斯，不過，當時已經36歲的斯科特在手指、膝蓋、肌腱傷病的輪番折磨下只為騎士隊替補出場了19次，場均8分鐘出場時間，僅有1.7分和1.6個籃板，除了每6分鐘一次的犯規，所有的曾經都已不復存在。

退役之后，斯科特先是在騎士隊擔任了分析員的職位，之后在雄鹿和太陽也做過這個職位。2012年，威廉姆斯獲得了執教的機會，在NBDL擔任了助教。之后回到NBA，成為了雄鹿前主帥拉里·德魯手下的一名助教。在今年的選秀大會之前，曾有人說希望能夠聽聽在喬丹、答案和勒布朗身邊都待過的威廉姆斯的建議，不過，現在他們已經將賈巴里·帕克招入掌中，帕克也有可能會成為斯科特遇到的第四個天才。endprint